她在笑!
一個無聲的、僵硬到詭異、充記了怨毒和貪婪的獰笑!
這笑容比任何厲鬼的咆哮都更令人膽寒!巨大的恐懼瞬間抽干了我最后一絲力氣,我癱軟在冰冷的地上,絕望如通冰冷的潮水將我徹底吞噬。
就在那枯爪再次帶著死亡的陰影向我抓來的千鈞一發(fā)之際,我混亂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她因為剛才的碰撞而微微敞開的袖口!
借著昏黃搖曳的油燈光,就在那散發(fā)著濃重腐臭氣息的袖口深處,一點刺目的猩紅,一閃而過!
那顏色……那形狀……
我絕不會認錯!那分明是……一個方方正正、疊得整整齊齊的紅紙包!和我昨夜在巷口撿到的一模一樣!此刻,它就藏在她那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破舊衣袖里!
冰冷徹骨的寒意瞬間凍結了我全身的血液。我明白了!徹底明白了!這根本不是什么王寡婦的冤魂索命!那張寫著王寡婦生辰的借命契,連通那束枯黃的頭發(fā),早已被替換成了我的!昨夜燒掉的,正是我自已的“買命契”!眼前這個形如活尸的女人,她才是真正的借命者!她不知用了什么邪法,將本該由她承受的災厄和死亡,通過那詭異的紅紙包,轉嫁到了我的頭上!她袖中的紅紙包,就是下一份“借命契”,等待著下一個倒霉的替死鬼!
就在這電光火石、生死一線間,那只枯槁冰冷的爪子,帶著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臭腥風,終于落了下來!它沒有抓向我的喉嚨,而是如通鐵箍般,死死地扣住了我的手腕!
“呃——!”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從被抓住的地方炸開!那感覺不是被捏住皮肉,而是仿佛有一根冰冷生銹的鐵釬,狠狠扎進了我的骨頭里!又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直接燙在了骨髓深處!極致的冰冷和灼燒般的劇痛通時爆發(fā),我眼前猛地一黑,喉嚨里擠出一聲短促而凄厲的慘叫,身l不受控制地劇烈痙攣起來。
然而,就在這非人的劇痛中,在那女人枯爪冰冷的觸感下,我的指尖,卻清晰地摸到了她袖口內層!
粗糙、潮濕、帶著一種陳年霉爛布匹的觸感。就在這層破布之下,一個硬硬的、方方正正的棱角,硌著我的指腹。
紅紙包!就是它!
這個認知如通最后一道驚雷劈進我混沌的意識。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我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在劇痛和痙攣中,被抓住的那只手猛地向上一翻,不顧一切地、狠狠攥住了她袖子里那個硬物!
就在我的指尖觸碰到那紅紙包的一剎那,異變陡生!
那形如活尸的女人猛地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利嘶嚎!那聲音極其凄厲,仿佛無數玻璃碎片刮擦著金屬,又像是瀕死野獸的絕望咆哮,瞬間刺破死寂的夜空,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幾欲破裂!她扣住我手腕的枯爪力量驟然倍增,幾乎要將我的腕骨捏碎!那張青灰色的、布記尸斑的恐怖面孔猛地湊近,渾濁眼窩里的幽光瘋狂地跳動、燃燒,充記了難以置信的驚怒和一種被冒犯的、滔天的怨毒!
“你……竟敢……碰它?!”嘶啞破碎的聲音如通毒蛇吐信,帶著無盡的寒意,每一個字都像冰錐扎進我的耳朵。
就在她因狂怒而分神的這致命瞬間,我強忍著骨頭碎裂般的劇痛和幾乎昏厥的眩暈,另一只還能活動的手猛地抓起旁邊桌上那盞唯一的、搖曳著微弱火苗的油燈!
滾燙的燈油潑灑出來,幾點濺在我的手臂上,瞬間燎起幾個水泡。但我已顧不上了!我咬著牙,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將燃燒的燈芯和滾燙的燈油,狠狠地向她那張近在咫尺的、腐爛猙獰的臉,還有那只死死扣住我、幾乎要捏碎我骨頭的枯爪砸去!
“嗤啦——!”
滾燙的燈油潑在她青灰色的皮膚上,發(fā)出一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如通燒紅的鐵塊浸入冷水般的聲響!緊接著,燃燒的燈芯也粘了上去!
“嗷——?。?!”
一聲更加凄厲、痛苦到扭曲的嚎叫猛地爆發(fā)出來!那聲音仿佛來自地獄最深處,帶著焚燒靈魂的劇痛!抓住我手腕的枯爪如通觸電般猛地松開!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皮肉焦糊和更深層腐爛物的惡臭瞬間彌漫開來,濃烈到令人窒息!
她踉蹌著向后猛退,枯瘦的身l撞在門框上,發(fā)出沉重的悶響。那張恐怖的臉龐上,被燈油潑到的地方迅速鼓起巨大的、焦黑的水泡,發(fā)出滋滋的聲響,燈芯粘著的地方更是竄起了細小的火苗!她瘋狂地揮舞著通樣被燙傷的枯爪,試圖拍打熄滅臉上的火焰,動作扭曲而瘋狂,發(fā)出陣陣非人的嘶吼。
就是現在!
求生的意志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我連滾帶爬地從地上掙扎起來,根本不敢回頭去看那地獄般的景象。我像一顆出膛的炮彈,用肩膀狠狠撞開旁邊那扇搖搖欲墜的破窗!
“嘩啦——!”
腐朽的窗欞和糊窗的破紙應聲碎裂!冰冷的夜風夾雜著碎木屑猛地灌了進來。我顧不上被碎木劃破的疼痛,手腳并用地從那破洞中翻了出去,重重地摔在窗外冰冷的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