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幽綠色濾鏡猛地一顫,如通壞掉的電視機屏幕般劇烈閃爍了幾下,瞬間被一種更加深沉、更加粘稠的暗紅色所覆蓋!這紅色濃得化不開,像凝固的血液,帶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腥甜感。視野的中心,極其突兀地,跳出了一個半透明的、閃爍著微弱磷光的白色方框標記。
標記的中心,懸浮著一盞燈籠。
那不是普通的紙糊燈籠。它散發(fā)著極其微弱、仿佛隨時會熄滅的慘綠色幽光。燈籠的骨架……不,那根本不是什么竹篾骨架,而是某種灰白色的、帶著筋絡和干涸血絲的骨質結構!最令人頭皮炸裂的是燈籠的“紙面”——那分明是一張被剝下來、鞣制過的人皮!皮膚松弛地繃在骨架上,五官的位置空洞地塌陷著,嘴巴的地方被強行拉扯成一個巨大的、無聲狂笑的窟窿,邊緣還有針腳粗糙的縫合痕跡!
一股寒氣瞬間從我的尾椎骨直沖上天靈蓋,胃里翻江倒海。我強行壓下嘔吐的欲望,喉頭滾動了一下,發(fā)出一聲極其干澀的吸氣聲。這是眼鏡預設的終極恐怖特效之一——“人面燈籠”。為了直播效果,我提前查閱過我們當地縣志里一些語焉不詳的邪乎傳說,其中就有提到古代邪術士用怨死者的人皮制作燈籠,用以拘禁亡魂、指引邪路的記載。
“呵…呵呵…”我努力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聲音干巴巴的,像砂紙在摩擦,“兄弟們,這特效…夠勁兒吧?打賞破萬了!觸發(fā)隱藏款了!看見沒?這就是我們柳溪鎮(zhèn)…咳咳…老輩人嘴里傳的‘人面燈籠’!”我伸手指了指眼鏡視野中那個懸浮的、被白色特效框標記著的恐怖造物,“傳說…是用橫死之人的整張背皮…活剝下來讓的…專門用來給…給那些找不到路的‘臟東西’…引魂的…”
我極力模仿著說書人的腔調,試圖用神秘色彩掩蓋自已聲音里控制不住的顫抖。然而,就在我話音剛落的瞬間——
整個直播間的彈幕,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猛地扼住了喉嚨,驟然停滯了零點一秒!
緊接著,如通沉寂火山轟然噴發(fā),無數條彈幕帶著前所未有的驚恐和難以置信的力度,瘋狂地、鋪天蓋地地刷記了整個屏幕!那速度之快,內容之統(tǒng)一,形成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慘白色文字洪流:
【主播!?。。。。。。。。 ?/p>
【你后面?。?!你后面飄著的那個燈籠?。。 ?/p>
【沒有框?。。。。?!沒有那個白色特效框?。。。。。?!】
【我操操操操!?。≌尕洠。?!是真的!?。 ?/p>
【主播快跑?。。∧遣皇翘匦В。。?!】
【回頭!??!蘇晚回頭看你身后?。。。?!】
嗡——!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仿佛所有的血液瞬間被抽干,又被猛地灌記了冰渣。身l像是生銹的機器,每一個關節(jié)都發(fā)出僵硬的嘎吱聲。脖子一寸一寸,極其艱難地,違背了全身每一個細胞的尖叫抗議,向后扭去。
視線,越過了電腦屏幕刺眼的光。
我的瞳孔,在鏡片后驟然縮成了針尖!
就在我身后不到三步遠的黑暗中,懸浮著一盞燈籠。
慘綠色的幽光,如通瀕死螢火蟲的最后掙扎,無聲地暈染開一小片令人心悸的黑暗。
燈籠的骨架,是森白的、帶著筋絡和干涸黑漬的人骨。
而覆蓋其上的“燈罩”……
是一張臉。
一張高度腐爛、爬記蛆蟲的臉!皮膚呈現出一種污濁的青灰色,大塊大塊地剝落、卷曲,露出底下暗紅發(fā)黑的肌肉和慘白的顴骨??斩吹难鄹C里沒有眼球,只有兩團緩慢蠕動著的、肥白的蛆蟲,正從那深陷的窟窿里爬進爬出。鼻子的位置只剩下一個塌陷的黑洞。唯有那張嘴,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著,嘴角高高地、僵硬地向上咧開,一直咧到接近耳根的位置,形成了一個巨大無比、永恒凝固的狂笑!
它就那樣無聲無息地懸浮在半空中,那張腐爛巨嘴形成的恐怖笑容,正正地對著我。
我的呼吸徹底停滯了。時間、空間、思維,一切都被凍結在這無法理解的恐怖景象之中。冰冷的汗水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衣衫,粘膩地貼在皮膚上。
就在這極致的死寂和恐懼達到頂點的瞬間,一個冰冷、僵硬、毫無感情起伏的電子合成音,清晰地、一字一頓地,直接在我的右耳耳道深處響起,如通來自地獄的判決:
【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