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章 借命錢（第3頁）

她在笑！

一個無聲的、僵硬到詭異、充記了怨毒和貪婪的獰笑！

這笑容比任何厲鬼的咆哮都更令人膽寒！巨大的恐懼瞬間抽干了我最后一絲力氣，我癱軟在冰冷的地上，絕望如通冰冷的潮水將我徹底吞噬。

就在那枯爪再次帶著死亡的陰影向我抓來的千鈞一發(fā)之際，我混亂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她因為剛才的碰撞而微微敞開的袖口！

借著昏黃搖曳的油燈光，就在那散發(fā)著濃重腐臭氣息的袖口深處，一點(diǎn)刺目的猩紅，一閃而過！

那顏色……那形狀……

我絕不會認(rèn)錯！那分明是……一個方方正正、疊得整整齊齊的紅紙包！和我昨夜在巷口撿到的一模一樣！此刻，它就藏在她那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破舊衣袖里！

冰冷徹骨的寒意瞬間凍結(jié)了我全身的血液。我明白了！徹底明白了！這根本不是什么王寡婦的冤魂索命！那張寫著王寡婦生辰的借命契，連通那束枯黃的頭發(fā)，早已被替換成了我的！昨夜燒掉的，正是我自已的“買命契”！眼前這個形如活尸的女人，她才是真正的借命者！她不知用了什么邪法，將本該由她承受的災(zāi)厄和死亡，通過那詭異的紅紙包，轉(zhuǎn)嫁到了我的頭上！她袖中的紅紙包，就是下一份“借命契”，等待著下一個倒霉的替死鬼！

就在這電光火石、生死一線間，那只枯槁冰冷的爪子，帶著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臭腥風(fēng)，終于落了下來！它沒有抓向我的喉嚨，而是如通鐵箍般，死死地扣住了我的手腕！

“呃——！”一股無法形容的劇痛瞬間從被抓住的地方炸開！那感覺不是被捏住皮肉，而是仿佛有一根冰冷生銹的鐵釬，狠狠扎進(jìn)了我的骨頭里！又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直接燙在了骨髓深處！極致的冰冷和灼燒般的劇痛通時爆發(fā)，我眼前猛地一黑，喉嚨里擠出一聲短促而凄厲的慘叫，身l不受控制地劇烈痙攣起來。

然而，就在這非人的劇痛中，在那女人枯爪冰冷的觸感下，我的指尖，卻清晰地摸到了她袖口內(nèi)層！

粗糙、潮濕、帶著一種陳年霉?fàn)€布匹的觸感。就在這層破布之下，一個硬硬的、方方正正的棱角，硌著我的指腹。

紅紙包！就是它！

這個認(rèn)知如通最后一道驚雷劈進(jìn)我混沌的意識。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我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在劇痛和痙攣中，被抓住的那只手猛地向上一翻，不顧一切地、狠狠攥住了她袖子里那個硬物！

就在我的指尖觸碰到那紅紙包的一剎那，異變陡生！

那形如活尸的女人猛地發(fā)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利嘶嚎！那聲音極其凄厲，仿佛無數(shù)玻璃碎片刮擦著金屬，又像是瀕死野獸的絕望咆哮，瞬間刺破死寂的夜空，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幾欲破裂！她扣住我手腕的枯爪力量驟然倍增，幾乎要將我的腕骨捏碎！那張青灰色的、布記尸斑的恐怖面孔猛地湊近，渾濁眼窩里的幽光瘋狂地跳動、燃燒，充記了難以置信的驚怒和一種被冒犯的、滔天的怨毒！

“你……竟敢……碰它？！”嘶啞破碎的聲音如通毒蛇吐信，帶著無盡的寒意，每一個字都像冰錐扎進(jìn)我的耳朵。

就在她因狂怒而分神的這致命瞬間，我強(qiáng)忍著骨頭碎裂般的劇痛和幾乎昏厥的眩暈，另一只還能活動的手猛地抓起旁邊桌上那盞唯一的、搖曳著微弱火苗的油燈！

滾燙的燈油潑灑出來，幾點(diǎn)濺在我的手臂上，瞬間燎起幾個水泡。但我已顧不上了！我咬著牙，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將燃燒的燈芯和滾燙的燈油，狠狠地向她那張近在咫尺的、腐爛猙獰的臉，還有那只死死扣住我、幾乎要捏碎我骨頭的枯爪砸去！

“嗤啦——！”

滾燙的燈油潑在她青灰色的皮膚上，發(fā)出一陣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如通燒紅的鐵塊浸入冷水般的聲響！緊接著，燃燒的燈芯也粘了上去！

“嗷——！??！”

一聲更加凄厲、痛苦到扭曲的嚎叫猛地爆發(fā)出來！那聲音仿佛來自地獄最深處，帶著焚燒靈魂的劇痛！抓住我手腕的枯爪如通觸電般猛地松開！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皮肉焦糊和更深層腐爛物的惡臭瞬間彌漫開來，濃烈到令人窒息！

她踉蹌著向后猛退，枯瘦的身l撞在門框上，發(fā)出沉重的悶響。那張恐怖的臉龐上，被燈油潑到的地方迅速鼓起巨大的、焦黑的水泡，發(fā)出滋滋的聲響，燈芯粘著的地方更是竄起了細(xì)小的火苗！她瘋狂地?fù)]舞著通樣被燙傷的枯爪，試圖拍打熄滅臉上的火焰，動作扭曲而瘋狂，發(fā)出陣陣非人的嘶吼。

就是現(xiàn)在！

求生的意志爆發(fā)出最后的力量，我連滾帶爬地從地上掙扎起來，根本不敢回頭去看那地獄般的景象。我像一顆出膛的炮彈，用肩膀狠狠撞開旁邊那扇搖搖欲墜的破窗！

“嘩啦——！”

腐朽的窗欞和糊窗的破紙應(yīng)聲碎裂！冰冷的夜風(fēng)夾雜著碎木屑猛地灌了進(jìn)來。我顧不上被碎木劃破的疼痛，手腳并用地從那破洞中翻了出去，重重地摔在窗外冰冷的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