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36章 刀（第2頁）

這絕非僅僅是給孟常云面子。

這是老板用一場精心籌備的晚宴，不動聲色地展示著他那張覆蓋了華興權(quán)力核心層的關(guān)系網(wǎng)絡(luò)。

她看著老板在人群中穿行，與每一位大佬交談時那份恰到好處的熟稔與尊重：

對袁錦濤聊幾句國際稅務(wù)的趣聞，對陳立仁（已經(jīng)調(diào)任無線事業(yè)部總裁）提一句無線新基站的進展，對林有為和蘇新宇則帶著晚輩的謙遜，甚至不忘向馮庭波請教海思下一代芯片的命名方向

每一個細節(jié)，都精準得如同經(jīng)過嚴密的算法推演。

她刀

深棕色真皮沙發(fā)圍成半圓，空氣中彌漫著上等哈瓦那雪茄的醇厚香氣和蘇格蘭單一麥芽的泥煤味。

鄭非、徐平、左夢安、馮庭波、姚風塵幾位董事和孟常云坐在核心位置。

陳默作為半個主人，坐在孟常云身側(cè)稍后的單人沙發(fā)里，姿態(tài)放松卻不失恭敬。

“常云啊，”鄭非表情輕松，多了幾分老友敘舊的溫和，“回岳麓山，真打算徹底歸隱，含飴弄孫了？我這心里還真有點空落落。”他語氣里帶著真誠的挽留和不舍。

孟常云聞言笑了笑，鏡片后的目光投向遠處落地窗外的璀璨星河，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后的澄澈：“老板，我這大半輩子跟代碼、流程、審計報告打交道，骨頭縫里都透著機房的冷氣味兒?；厝W(xué)生，看看書，在岳麓山的樹蔭底下喝杯清茶，挺好?！?/p>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種穿透時光的感慨：“再說了，咱們當年在長沙攻關(guān)cs02的時候，擠在沒空調(diào)的實驗室里，靠冰鎮(zhèn)啤酒和辣椒炒肉續(xù)命，不也闖出來了？那時候，想的是怎么活下去，怎么把東西做出來。現(xiàn)在呢？”

他目光掃過眼前這些執(zhí)掌著萬億科技帝國的大佬們，“盤子大了，顧慮多了，盯著賬本上到底有幾位數(shù)的人，比盯著技術(shù)指標的人還多。我這把老骨頭，再坐下去，怕就成了某些人眼里的‘絆腳石’咯?！?/p>

他語氣輕松，帶著自嘲，但話里的骨頭，在座的人都聽得懂。

徐平輕輕晃著杯中的冰塊，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接口道：“老孟，你這是點我呢？嫌我管戰(zhàn)略的，手伸太長了？”他話帶調(diào)侃，眼神卻銳利。

“不敢不敢?！泵铣Ｔ菩χ鴶[擺手，“你徐老板是執(zhí)棋的人，眼觀六路，謀的是全局。我這搞審計的，是看棋盤的，眼里容不得沙子。位置不同，看東西的角度自然不一樣。只是啊，”

他話鋒一轉(zhuǎn)，語氣鄭重起來，“這艘船越來越大，風浪也越來越急。審計這把刀，磨得太快，容易傷人傷己；太鈍了，又成了擺設(shè)。分寸的把握，比技術(shù)攻堅還難。我走了，這位置，得找個手穩(wěn)、心定、骨頭硬的。陳默，”

他忽然點名，側(cè)頭看向身邊的年輕人，“人我給你請來了，這刀怎么用，以后就是你的事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陳默身上。

水晶吊燈的光芒落在他年輕而輪廓分明的臉上，映得他眼底一片沉靜。

陳默心里想的是特么的這刀怎么就到自己手里了，回去一定把這些話原封不動轉(zhuǎn)達給我坤兒哥。

但不露聲色，只是微微欠身，迎著孟常云期許的目光，也迎著鄭非、徐平等人審視的眼神，聲音清晰而沉穩(wěn)：“孟老放心。審計這面鏡子，我會讓它永遠光可鑒人，照得見功勛，也照得見瑕疵。華興的規(guī)矩，立起來不容易，守下去更難。這把刀，我會用它守規(guī)矩，護航程，絕不會讓它銹了，或者，偏了?！?/p>

他沒有慷慨激昂的承諾，只有平實堅定的表態(tài)。

但“守規(guī)矩”、“護航程”、“不銹不偏”幾個詞，卻像釘子一樣楔進在座每個人的心里。

尤其是最后那句“偏了”，隱隱指向了審計權(quán)可能被濫用的風險，回應(yīng)了孟常云之前的隱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