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一肚子話想問江騫,非常急切,立刻就要知道。
但視線開始模糊,帶著鎮(zhèn)定作用的止痛藥逐漸生效,經(jīng)久不散的疼痛在身體里變得麻木,他的意識也隨之模糊。
當(dāng)江騫再次回到他身邊,用熱毛巾給他擦臉時,他已經(jīng)說不出話了,只覺得熱氣像溫泉一樣包裹著他,蒸騰著臉頰,讓他幾乎瞬間陷入沉睡。
“江騫……”孟緒初眼睛都睜不開了,用氣聲喊著江騫的名字,比起說話,更像是某種囈語。
“在呢?!苯q握住他的手指,俯下身,輕輕摩挲著他纏滿紗布的手背。
那里剛剛劃破了好大一條口子,牢牢固定的針頭嵌在皮膚里,被那么用力地扯掉,皮開肉綻,血順著手指流了一串。
江騫很是心疼地托著他的掌心,看著隱隱還要滲血的紗布,自言自語般:“以后別總是這樣了……”
孟緒初其實沒有徹底睡著,知道江騫在他身邊,離他很近,也能聽到他說了什么。
神經(jīng)敏銳地繃著,他很想問問江騫為什么要說“總是”,但話到嘴邊只能變成嘴唇輕微的開合。
“你……”孟緒初喃喃的:“你到底……”
最終沒能說出口,困倦洪水一樣將他吞噬,他最后的一點力氣化為指尖無意識的顫抖,輕輕撓了撓江騫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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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緒初身體太虛弱,恢復(fù)意識前體溫就一直時高時低,這次睡過去后又沒能很快醒來,反復(fù)發(fā)著燒。
就這么一連昏睡三天才勉強恢復(fù)了精神。
醒來時江騫不在,有個醫(yī)生來給他檢查了一遍,撤掉了快要在胳膊里生根發(fā)芽的留置針。
房間里恢復(fù)安靜后,孟緒初支撐著下了床。
他躺了太久,雙腿都沒有力氣,稍微動一下肋骨疼得要命,勉強走了幾步后,只能坐到輪椅上,疼出一腦門汗。
他微微倒吸著氣,弓著要捂住肋骨,足足緩了好幾分鐘才把這陣疼痛熬過去,之后再也不敢逞強,搖著輪椅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江騫的房間面積不大,哪怕是坐輪椅也很快就能逛完。
孟緒初身邊沒有手機,聯(lián)系不到人,自己待了一會兒頭一回開始因為孤獨而發(fā)呆,破天荒地感受到什么叫做百無聊賴。
江騫窗前也有貝殼風(fēng)鈴,很淡的藍(lán)色,在微風(fēng)里一下一下輕盈晃動,孟緒初下意識伸手去碰,堪堪隔著一寸的距離,怎么也摸不到。
他嘗試著伸長手臂,換來的就是身上骨頭咔咔一響,沒有愈合的肋骨發(fā)出即將散架的警告。
他吃痛地收回手,再也不敢亂動。
連和風(fēng)鈴?fù)娴臋?quán)利都被剝奪后,孟緒初糾結(jié)半晌,最終沒抵得住無聊的侵襲,打開門,推著輪椅晃蕩了出去。
他活了二十大幾年,永遠(yuǎn)在為各種各樣的事奔波忙碌,真的猛一下閑下來,竟然習(xí)慣不了,不找點事做渾身都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