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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配陰婚（第3頁）

“我爹娘早就不在了！你們就是想找個替罪羊！”山茶的哭喊撕心裂肺，卻被仆婦捂住了嘴，粗布塞進(jìn)她的口腔，嘗到股霉味。她們強(qiáng)行扒掉她的粗布衣裙，把那件大紅嫁衣套在她身上——嫁衣又沉又硬，領(lǐng)口勒得她喘不過氣，針腳刮著皮膚，像無數(shù)根細(xì)針在扎。

她被推搡著跪在祠堂中央，面前擺著傻表哥的黑白畫像，畫像上的人咧嘴傻笑著，眼神渾濁，和他生前一模一樣。燭火在畫像前跳動，把他的影子投在墻上，忽大忽小，像要從畫里爬出來抓她。李老爺拿著香，在她頭頂繞了三圈，嘴里念念有詞，那些聽不懂的咒語，像鎖鏈一樣纏在她身上。

“時辰到了，送進(jìn)冥屋?！彪S著李老爺?shù)脑捯袈湎?，山茶被兩個仆婦架起來，往府后那間廢棄的西廂房走。那屋子平日里用來堆雜物，如今被改成了冥屋，門窗都釘上了厚厚的木板，只留了個小窗透氣。

推開門，一股濃重的香灰味和霉味撲面而來，嗆得山茶直咳嗽。屋里擺著口漆黑的棺材，棺材前放著兩個紙人，一男一女，穿著和她身上一樣的大紅衣裳，紙人的臉用朱砂畫著，嘴角咧開詭異的笑。燭火在角落里燃著，光線昏暗，把紙人的影子投在墻上，隨著風(fēng)晃來晃去，像活人在走動。

“砰”的一聲，門被從外面鎖上了。木板碰撞的聲響在寂靜的屋里回蕩，嚇得山茶渾身一顫。她撲到門邊，拼命拍打著木板，嘴里的粗布被她吐了出來，哭喊著：“放我出去！我不要配陰婚！救命啊！”

外面沒有任何回應(yīng)，只有風(fēng)穿過門縫的嗚咽聲，像有人在門外嘆氣。她又轉(zhuǎn)向窗戶，試圖推開那扇小窗，可窗戶被釘?shù)盟浪赖?，指甲摳在木板上，很快就磨出了血，疼得她眼淚直流。

燭火突然“噼啪”響了一聲，一個火星濺到地上，燒著了掉在旁邊的紙衣角?；鹈绺Z起來，很快就把那個紙人燒得蜷縮起來，黑色的紙灰在屋里飄著，像無數(shù)只黑蝴蝶。山茶嚇得后退，卻撞到了身后的棺材，棺材蓋發(fā)出“咚”的悶響，仿佛里面有東西在動。

她不敢回頭，眼睛死死盯著那團(tuán)燃燒的火焰，直到火焰熄滅，屋里只剩下燭火跳動的光影?？謶窒癯彼粯友蜎]了她，她順著棺材滑坐在地上，大紅的嫁衣裙擺散開，像一攤血。她看著墻上紙人的影子，看著棺材上雕刻的花紋，看著角落里搖曳的燭火，突然覺得渾身發(fā)冷，冷得牙齒打顫。

“不要……別抓我……”她喃喃自語，雙手抱住頭，身體蜷縮成一團(tuán)。腦海里閃過褚溯塘在黑風(fēng)山拉住她的手，閃過他在客棧里蒼白的臉，閃過他對她的冷漠，可那些畫面此刻都變成了救命稻草——哪怕他對她再冷淡，也比這暗無天日的冥屋好。

燭火漸漸弱了下去，屋里的光線越來越暗，紙人的影子在墻上變得模糊，卻更顯詭異。山茶的哭喊變成了細(xì)碎的啜泣，再后來，連啜泣都沒了聲音。她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上的蛛網(wǎng)，蛛網(wǎng)在燭火下泛著光，像無數(shù)根銀絲，要把她纏進(jìn)地獄。

她知道，外面的人不會來救她，李家的人巴不得她早點死，好給傻表哥陪葬。黑暗和恐懼像兩只大手，緊緊掐住了她的喉嚨，讓她無法呼吸。她慢慢閉上眼睛，身體癱軟在地上，意識漸漸模糊，只剩下一個念頭：她要死在這里了，死在這間滿是紙人和棺材的冥屋里，永遠(yuǎn)都出不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山茶在冥屋里緩過神時，xiong口還在因恐懼起伏。她的唇近乎被咬破，她不能死，不可以就這么死在這里，

她掃了眼四周，門窗被厚木板釘?shù)脟?yán)實，只有門外偶爾傳來仆婦的閑聊聲——李家怕她跑，特意留了人看守。她攥緊泛疼的掌心，心里只剩一個念頭：必須逃出去，絕不能被塞進(jìn)那口黑棺材。

目光落在身側(cè)松了棺蓋的棺材上，她忽然定住——方才被她撞松的棺蓋還斜搭著，木頭摩擦的聲響能傳得很遠(yuǎn)。她悄悄挪到棺邊坐下，故意用肩膀輕輕撞了撞棺蓋，先讓“哐當(dāng)”聲斷斷續(xù)續(xù)傳出去，接著壓著嗓子裝出害怕的哭腔：“別拉我……我不進(jìn)棺材……表哥，我求你饒了我吧！”

門外的聲音果然停了，有仆婦不耐煩地嘟囔：“哭什么哭？安分點！”但腳步卻往門板挪了挪——她們雖兇，卻也怕這陰婚場合真出“怪事”。

山茶心里一緊，知道時機(jī)到了。她猛地用盡全力推開棺蓋，“轟隆”一聲，棺蓋重重砸在地上，震得地上的黃符都飄了起來。她緊接著拔高聲音，帶著哭腔喊得又急又怕：“救命！棺材里有東西拽我裙子！它抓我腳了！再不開門，要是我出事，表哥在底下肯定不會放過你們！”

這話戳中了仆婦的軟肋——她們本就迷信陰婚，更怕“傻表哥顯靈”找自己麻煩。門外沉默了幾秒，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響，接著門板被拉開一條縫，一個仆婦探著頭往里看，還不忘壯膽喊：“你別裝神弄鬼……”

不等她說完，山茶借著門縫透進(jìn)的光，猛地往門外躥——她身子瘦小，又?jǐn)€足了力氣，正好撞在探身的仆婦身上。那仆婦“哎喲”一聲彎腰，另一個還沒反應(yīng)過來，山茶已經(jīng)沖了過去，拔腿就往后院跑。

后院堆著平日用剩的木桶，她踩著最上面的一只，借力抓住院墻的藤蔓。掌心被藤蔓磨得鉆心疼，她卻不敢松手，用力翻上墻頭，重重摔在墻外的草地上——膝蓋磕破了，滲出血來，她卻顧不上揉，爬起來就往黑風(fēng)山的方向跑。

身后很快傳來“她跑了！快追！”的喊叫聲，腳步聲越來越近，又漸漸遠(yuǎn)了。直到再也聽不見追兵的聲音，山茶才癱在一棵大樹下，大口喘著氣。她攤開滿是傷痕的手，指尖還沾著泥土和血，卻慢慢握緊了拳頭——

這次，她靠自己逃出來了。從今往后，再也沒人能隨意擺布她的命。

李家欠她的，嬸娘欠她的，終究有一天，她要親手討回來。

ps：嗚呼……雖然過程虐心一點，但是山茶終于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