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有二十余日沒去看她了。
不是不想。
昨夜處理完密函,已是三更。他站在通往她院子的回廊盡頭,青紫色衣袍被夜露浸得發(fā)沉,他在院子里踟躕了片刻,終究沒去看紅蕖
自己究竟在怕什么。
怕她那雙清澈的眼睛。像淬了火的琉璃,亮得能灼穿他所有的偽裝。怕她仰著頭問
“為什么她能待在你書房”,怕她紅著眼眶數(shù)
“你二十多天沒來看我”,怕她那些連珠炮似的質(zhì)問
——
他不是答不上來,是沒有多余的力氣去應(yīng)付。
一種莫名的倦意襲上眉心,辭鳳闕忽然覺得有些乏了
——暗殿里的血鳳雛鳥雖暫用南靖湖公主的血吊著命,卻始終躁動不安,那血性里的戾氣與圣物相沖,需得他時時以靈力調(diào)和,稍有差池便會傷及根本。南靖湖的水脈異動本就與血鳳虛弱有關(guān),公主隨行既是籌碼也是隱患,他得時刻盯著,防著南靖湖那邊借故生事。更要緊的是他于南鏡海查到先皇暴斃的蛛絲馬跡,那未必是意外,背后牽扯的勢力盤根錯節(jié),稍有不慎便會掀起滔天巨浪。
或許,讓她在院子里再靜些日子也好。至少,不必聽見他語氣里那點藏不住的不耐。否則必然……又是一場哭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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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日傍晚,紅蕖正對鏡描眉,院外忽然傳來雜亂腳步聲。窗紙被風(fēng)掀起一角,她猛地抬頭,心臟驟然縮緊
——
辭鳳闕被南靖海公主半扶半攙著走來,青紫色衣袍從腰腹往下洇著深色血跡,臉色白如宣紙,連唇色都褪盡了。公主月白裙裾沾著血點,扶著他胳膊的手緊得發(fā)白,絮絮叨叨:“鳳闕,再撐撐,醫(yī)者就到……
都怪我,若不是我非要去看血鳳……”
“放開他!”
紅蕖像被燙到般沖出門,全然忘了禁足的警告。她推開公主,搶著扶住辭鳳闕,指尖觸到衣上的血,燙得發(fā)麻。
“你憑什么扶他?”
她紅著眼瞪向公主,聲音抖如秋葉,“是不是你害他受傷?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
南靖海踉蹌后退,眼圈泛紅:“血鳳反噬,是鳳闕替我擋了致命一擊……”
“替你擋?”
紅蕖心頭像被冰針扎穿,扶著辭鳳闕的手收得更緊,“你故意的!我喂血鳳從不反噬,定是你惹惱了它!若讓我來……”
“紅??!”
辭鳳闕低喝,聲音嘶啞,額角滲著冷汗。他忍著劇痛甩開她的手,踉蹌著被公主扶住。
紅蕖的手僵在半空,看著他偏頭靠向公主肩頭喘息的模樣,心口像被那血鳳的戾氣絞過,疼得她幾乎站立不穩(wěn)。
“你鬧夠了沒有?”
辭鳳闕的目光掃過來,琉璃色的眸子里翻涌著血絲,像寒潭里沉淀的碎玻璃,冷得能割傷人。帶著疲憊的厲色,他染血的手指在青紫色的衣袖下微微發(fā)顫,不是因為疼,是被這無休止的爭吵攪得心神俱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