責令其齋戒沐浴,抄錄《男誡》、《內(nèi)訓》各十遍,靜思己過,滌蕩心性,非詔不得出。
此令,即刻執(zhí)行。
”“殿下……”
許令姍嘴唇微動,似有未盡之言。
禁足抄書?這于一位素來無法無天,早已聲名狼藉的皇子而言,實在顯得輕飄了些,尤其在那等當眾簪釵的丑聞之后。
她嘴唇微動,似乎想諫言更重的處罰,以平息更洶涌的物議。
蕭允儀瞇起雙眼,釘在她身上,讓她即將出口的話語生生凍在喉間。
“許卿,可是覺得本王罰輕了?”蕭允儀的聲音陡然拔高一線,不怒反笑,“還是覺得這懲罰不足以正視聽、儆效尤?不足以平息某些推波助瀾,欲置天家兒男于死地的忠言?”許令姍心頭猛地一凜,背脊?jié)B出冷汗,頭埋得更低:“臣不敢!殿下圣裁,自有深意。
臣只是憂心悠悠眾口難堵,恐有損殿下清譽……”“難堵?”蕭允儀冷笑一聲,那笑聲令人遍體生寒,她霍然起身,玄色大氅帶起一陣凜冽寒風,殺伐之氣畢現(xiàn),“傳本王口諭至郡君府:府中長史、掌事、近侍人等,侍奉郡君不力,懈怠瀆職,致其行止失當,罪責難逃。
著宗正寺與刑部即刻派員會同徹查。
凡查實懈怠瀆職、心懷叵測、離間天家骨肉、構(gòu)陷郡君清譽、教唆主君行差踏錯者——”她刻意停頓在此,又道:“不論何人,不論身份,一經(jīng)查實,不必回稟,三日后午時,梟首示眾,立斬不赦。
其家眷親族,一概發(fā)配隴右邊軍苦役營,永世為奴。
”許令姍伏在地上的身軀一顫,瞬間明悟。
殿下雷霆手段,看似指向郡君府的下人,實則是為一石二鳥,是要借這千載難逢的由頭,狠狠剜去崔氏這些年費盡心機安插在郡君府跗骨之蛆的暗樁,以血洗地,以人頭壘階,既堵了天下悠悠之口,又趁機拔除了心腹之患,將郡君狂悖行徑化為受歹人蒙蔽蠱惑。
這手腕,何其狠辣,又何其精準。
許令姍后背冷汗涔涔,再不敢多言半句。
“臣……遵旨!”
她深深叩首,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楚王的目光這才重新落回胞弟身上,蕭允貞依舊跪得筆直,垂著眼瞼,睫毛在蒼白的臉頰上投下兩片陰影,遮去所有情緒。
方才那番處置命令,似乎并未在他心中掀起半分波瀾。
看著胞弟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只長長嘆了口氣。
蕭允儀揮了揮手,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沙?。骸皫氯ァ?/p>
”兩名侍衛(wèi)上前,動作看似恭敬,卻是不容抗拒地扶起蕭允貞。
他沒有掙扎,甚至沒有看胞姐一眼,反倒冷笑一聲,任由她們將自己帶離此處。
待他身影消失在厚重的門簾之后,蕭允儀仿佛被抽干了力氣,身體幾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隨即又迅速挺直。
她何嘗不期望二人得以相好,貞兒難能醉心于她人,作為姐姐,她自然想要將他喜愛之物盡數(shù)添上。
況且若能得河東裴氏相助,她的勝算便又大了一分。
本想待母親歸京,再向其細細道來裴家女郎之趣味,替貞兒求得陛下賜婚,哪怕裴含章有反悔之意,圣旨當前,也不得不從。
誰知貞兒這般胡來,亂了她原本的計劃,眼下雖死死拴住裴含章,卻也免不得在眾人面前作秀一番,以穩(wěn)皇室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