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章娘子深明大義,氣度過人,”蕭允儀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震動,她牽起裴照野右手,斬釘截鐵道,“然此事非同小可,貞兒天家血脈,婚姻大事,須遵母父之命。
本王雖為監(jiān)國,亦不敢擅專。
娘子心意,本王定當(dāng)如實(shí)稟明母親,懇請圣裁。
然不論母親如何決斷,此番是貞兒虧欠裴氏,更是我蕭允儀虧欠裴氏,本王在此立誓,必盡所能,補(bǔ)償裴氏今日所受之委屈與折損。
”“殿下言重。
”裴照野微微頷首,“照野靜候陛下佳音。
”蕭允儀含笑,緩緩起身,玄狐大氅帶起一陣微風(fēng),“府中事忙,便不多加叨擾了。
含章定要保重身體,來日方長。
”“恭送殿下。
”
裴照野垂首相送,姿態(tài)恭謹(jǐn)。
楚王儀仗悄然離去,帶去廳堂內(nèi)凝滯的威壓。
輪椅被緩緩?fù)苹仂o思齋。
門扉合攏,隔絕了外界。
靜思齋內(nèi)門窗緊閉,厚重的波斯絨毯隔絕了地氣,數(shù)個銀霜炭盆無聲地散發(fā)著融融暖意。
然而空氣卻凝滯得如同膠凍,沉水香的清冽也壓不住那份無形沉重。
案頭攤著兩份文書。
一份是楚王蕭允儀親筆所書的致歉信,言辭懇切沉痛,將罪責(zé)盡攬己身,字里行間流露出對胞弟失儀的痛心疾首以及對裴氏門楣的深深歉意。
信箋旁放著一份禮單,南海明珠、赤金、前朝名畫、各色貢緞……琳瑯滿目,價值不菲。
另一份,則是裴氏河?xùn)|本家?guī)孜蛔謇仙觼淼募毙拧?/p>
素白宣紙上,字跡因倉促甚至帶著墨點(diǎn)飛濺的痕跡,字里行間充滿了驚惶憤怒——含章吾姪:終南山上之事,驚聞駭然,安陽郡君當(dāng)眾簪釵,行同狎戲,視我裴氏百年清譽(yù)如無物,此奇恥大辱,舉族蒙羞!汝身為嫡宗之主,豈可默然受之?當(dāng)速速上書,痛陳其非,請陛下嚴(yán)懲狂悖血脈,還我裴氏清白!切切,切切!末尾署名亦是憤慨萬分,力透紙背。
青梧侍立一旁,大氣不敢出,目光在自家娘子沉靜的側(cè)臉和那封言辭激烈的族老信之間來回,心焦如焚。
裴照野面前攤開著府庫的田產(chǎn)、商鋪賬簿。
福嬸侍立一旁,低聲稟報著楚王送來的賠禮清單。
“大小姐,楚王殿下所贈財物,價值之巨,老奴粗略估算,足以抵我裴氏京畿三年田莊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