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照野端坐車內(nèi),目光穿過那道縫隙,平靜地注視著刑臺上那七具失去頭顱的殘軀。
濃重的血腥氣透過縫隙鉆入車內(nèi),纏繞上來。
她恍惚嗅到靈堂里經(jīng)年不散的香燭味,令人窒息不已,與眼前這濃烈的腥銹交織,沉甸甸地壓在肺腑之間。
她置于膝上的手,在厚毯的掩蓋下,指尖掐入掌心,留下幾道月牙形的白痕。
她的臉色在車廂的陰影里顯得愈發(fā)蒼白,眼底映著那片刺目的猩紅,卻無波無瀾,唯有那緊抿的唇線,泄露出一絲比車外寒風更甚的冷意。
以血洗地,以人頭筑階。
蕭允貞的狂悖,在此刻被徹底定性為受人蒙蔽蠱惑。
車輪碾過shi冷的石板,緩緩駛離這片被血腥和恐懼籠罩的刑場。
裴照野閉上眼,腦海中浮現(xiàn)的,卻是母親故去時,滿堂縞衣。
局中每一步落子,都浸透著她人淋漓鮮血。
她知曉,所求之路,亦是白骨鋪就。
"方知白。
"她聲音微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車簾外傳來一聲極低的回應:"在。
""去宗正寺西苑別院外守著,探明虛實,尤其留意進出之人,有無異動。
任何蛛絲馬跡,即刻來報。
""是。
"
方知白領命,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人潮邊緣。
距刑臺不遠的一處臨街茶館雅間,窗欞半開,一名身著鴉青色錦袍的中年女子憑窗而立,手中一盞清茶,卻早已涼透。
此人正是京城崔府當家崔萍,她目光沉沉地掃過刑臺上其中兩顆尚在滴血的頭顱,那是崔氏安插在郡君府多年的暗樁頭目,錢氏與孫氏。
崔萍指尖在冰涼的杯壁上輕輕敲擊,發(fā)出極細微的篤篤聲。
楚王這一手,既堵了天下悠悠之口,又借機拔除了她們安插最深的釘子,狠辣精準。
她身后侍立的親信低聲道:"萍姨,錢、孫二人"“棄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