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行宮,偏殿內。
慕容嫣褪去了那身沉重繁復的九龍四鳳朝服和那兩丈長的華麗拖尾,換上了一身更為輕便的衣裙。雖仍是皇家規(guī)制,但已是極盡簡約,更偏向于常服的樣式。
這是一條茜素紅色的長裙,質地是頂級的蘇綢,光滑如水,在行宮燈燭下泛著柔和高貴的光澤。
裙擺上用金線、銀線及彩色絲線,以極其精巧的工藝繡著數只形態(tài)各異的鳳凰。
并非朝服上那般威儀畢露、翱翔九天的姿態(tài),而是或棲于梧桐枝頭,或低頭梳理羽翼,或回首顧盼,顯得靈動而雅致。鳳凰圖案遍布裙身,但布局疏密有致,并不顯得過分堆砌,反而有一種別樣的嫵媚與風情。
外罩一件薄如蟬翼的云紗廣袖長衫,稍稍中和了茜紅色的明艷,添了幾分飄逸。發(fā)髻也簡化了許多,未戴鳳冠,只簪了一支赤金點翠鳳凰銜珠步搖,并幾朵小巧的珍珠珠花。
她輕輕轉了個圈,裙擺微揚,上面的繡鳳仿佛要活過來一般。她看向一旁含笑注視她的林臻:“夫君,這般打扮,可還像那么個出來游玩的尋常女子?”
林臻走上前,仔細端詳,眼中滿是欣賞與溫柔:“我的嫣兒,無論穿什么都是最美的。這身衣裙華美不失靈動,少了幾分朝堂上的威嚴,多了幾分閨閣女兒的嬌俏,甚好。只是……”
他頓了頓,笑意加深,“這通身的氣度,尤其是眉眼間的風華,終究是掩不住的?!?/p>
慕容嫣嗔怪地睨了他一眼,唇角卻忍不住揚起:“就會哄我開心?!?/p>
她整理了一下衣袖,“今日不許稱陛下,你們……”
她看向林臻和貼身侍女麝月,“便當我是個出身尚可、與夫君一同游歷廣陵的尋常夫人,可好?”
麝月抿嘴一笑,她今日也換了一身水綠色的襦裙,顯得嬌俏可愛:“是,夫~人~!公子!”她機靈地改了口。
林臻也笑著拱手:“謹遵夫人之命。”
慕容嫣心情甚好:“那便出發(fā)吧。昨日看了倉廩市價,今日便去看看廣陵的巧匠與美食,真正體會這‘淮左名都’的煙火氣?!?/p>
三人并未擺開盛大儀仗,只帶了數名便裝精銳侍衛(wèi)遠遠護衛(wèi),悄然從行宮側門而出,融入了廣陵城午后熱鬧的人流之中。
換下鳳袍的慕容嫣,雖然衣飾依舊華貴,氣質出眾,但畢竟沒有了那令人不敢直視的帝王朝服和龐大拖尾,周圍百姓雖覺這三人(尤其是那紅衣女子)容貌氣度驚人,多半以為是哪家高門的貴眷與公子出游,驚嘆之余,倒不至于惶恐跪拜,只是紛紛側目,低聲贊嘆。
這讓他們得以更近距離地觀察市井生活。
行至一座古老的石拱橋下,見橋洞旁圍著一圈人,不時發(fā)出驚嘆聲。慕容嫣心生好奇:“那邊是在做什么?”
麝月最是活潑,踮腳望了望:“夫人,好像是個老匠人在做糖畫呢!手藝瞧著極好!”
“糖畫?”慕容嫣自幼長于深宮,對此等民間技藝只聞其名,未見其詳,頓時生了興趣,“去看看?!?/p>
三人走近,只見一位頭發(fā)花白、精神矍鑠的老者,坐在一個小爐子前,爐上坐著一口小銅鍋,里面熬著金燦燦的糖稀。老者手持一個小銅勺,手腕輕抖,涓涓細流的糖稀便落在光潔的石板上,迅速凝固成各種形狀。須臾之間,一條栩栩如生的糖龍便呈現(xiàn)出來,引得圍觀孩童陣陣歡呼。
“好精巧的手藝!”慕容嫣不禁低聲贊嘆,看得目不轉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