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陵之行圓滿結(jié)束,回鑾之期已定。
臨行前,廣陵刺史及一眾官員于運河碼頭設(shè)宴,為帝后餞行。
宴席設(shè)于一艘極其宏偉華麗的樓船之上,名曰“錦帆舫”。
此船平日僅供皇室貴胄使用,雕梁畫棟,極盡奢華。
雖是送別宴,但儀制不可廢。
慕容嫣依舊身著那身明黃緙絲鳳裙,九龍四鳳紋耀目生輝,那兩丈長的云錦拖尾,繡著萬里江山圖,由八名宮女小心翼翼托捧著,鋪展在樓船光潔的甲板之上,與運河的粼粼波光交相輝映。
鳳冠十二旒輕晃,遮不住她眸中因微醺而泛起的些許慵懶與柔和。連日的勞累在宴席輕松的氛圍中稍稍緩解。
林臻坐于她身側(cè),國公常服襯得他豐神俊朗。
他并不多言,只偶爾與身旁官員應(yīng)酬幾句,目光卻始終不著痕跡地掃過全場,并時刻留意著慕容嫣的狀態(tài)以及那龐大拖尾的周遭環(huán)境。
多年的默契讓他深知,這華美沉重的朝服,既是威儀的象征,也是極大的負(fù)累與潛在的風(fēng)險。
酒過三巡,宴至酣處。廣陵城最好的樂坊歌姬于船頭獻(xiàn)藝,絲竹管弦之聲悠揚悅耳,舞姬們水袖翩躚,身姿曼妙。
慕容嫣微微側(cè)首,對林臻低語,聲音帶著一絲酒后的軟糯:“夫君,此曲《春江花月夜》,倒是頗合此情此景?!?/p>
林臻微笑,正要回應(yīng),他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一絲不尋常的動靜!
一名捧著酒壺侍立在官員席末端的低階仆役,眼中驟然閃過一抹與他身份極不相符的厲色!
他猛地拋掉酒壺,手腕一翻,竟從袖中滑出一柄淬著幽藍(lán)暗光的短刃,身形如鬼魅般暴起,并非沖向慕容嫣,而是直撲那鋪展在甲板上的、繡著江山圖的巨大拖尾!
其意圖昭然若揭:毀損這象征社稷江山的帝服,于萬眾之前折辱女帝威嚴(yán)!
甚至可能借機引發(fā)混亂,行更險惡之事!
“護(hù)駕!”
侍衛(wèi)首領(lǐng)的驚呼聲幾乎與那刺客的動作同時響起!
但事發(fā)太過突然,且刺客目標(biāo)并非人而是物,角度極為刁鉆,侍衛(wèi)們反應(yīng)再快,攔截也已稍遲一瞬!
所有賓客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呆若木雞,歌樂戛然而止。
就在那淬毒短刃即將劃破那精美絕倫的江山繡卷的電光石火之間——
端坐于鳳座之上的慕容嫣,動了!
她似乎早有所覺,抑或是絕世高手的本能反應(yīng)。在那刺客暴起的剎那,她周身那因酒意和沉重冠服而顯得柔和慵懶的氣息瞬間收斂,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冰冽銳利的鋒芒!
只見她并未起身——那沉重的鳳冠和拖尾也不允許她做出大幅度的起身動作——但她搭在扶手上的右手看似隨意地輕輕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