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尾的邊緣,并非簡單的滾邊,而是以無數(shù)顆切割完美的黑鉆、墨玉、深色藍寶石鑲嵌出繁復的日月星辰紋路,其沉重與華貴,已非凡人所能想象。
當宮女們終于將這件沉重如鎧甲、華麗如仙霓的袍服為她穿戴整齊,并將那長達三丈的拖尾完全展開、平整鋪陳于殿內(nèi)那幅巨大的、用金絲織就九龍騰飛圖案的地毯之上時——
其景象,已非語言所能形容。
那墨色鑲寶的拖尾,自鏡前一路鋪展,其長度與面積之巨,幾乎覆蓋了整個寢殿的中軸線。若是在太和殿上,這拖尾當真能自鳳椅之下,一路鋪展,越過御階,直抵丹陛下官員肅立的最后一排!
其上的百鳳在燈光下熠熠生輝,寶石閃爍,如同將整條銀河與漫天星辰都踏于足下,極致的尊榮與權(quán)力,化為了具象的視覺沖擊,令人窒息。
慕容嫣微微轉(zhuǎn)動身體,喇叭袖輕擺,珠玉輕鳴,拖尾上的百鳳流光溢彩,她看著鏡中那個被極致華美包裹、尊貴得不似凡塵中人的自己,輕輕吸了一口氣。連她自己,有時都會被這身衣袍的重量與寓意所震懾。
寢殿門被輕輕推開,處理完最后一批緊急公務(wù)的林臻走了進來。他已換上一身墨綾緞常服,長發(fā)微濕,帶著沐浴后的清新水汽。
當他踏入殿內(nèi),看到盛裝而立、在輝煌燈火下仿佛匯聚了天地間所有光華與尊貴的慕容嫣時,即便是早已習慣她絕世容光的他,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眼中閃過無法掩飾的驚艷與深深的震撼。
他揮手,所有宮女無聲斂衽,垂首躬身,魚貫退下,輕輕合上殿門。
偌大的寢殿內(nèi),只剩下他們二人,以及那滿殿生輝的百鳳與幾乎望不到盡頭的墨色鑲寶拖尾。
林臻緩緩走上前,他的腳步踩在那華麗無匹的拖尾邊緣,小心翼翼,如同踏在星河之上。他走到她身后,透過鏡面,凝視著她。
“每次見你穿上它,”他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我都覺得,即便是將天下所有的珍寶都堆砌于此,也不及你萬分之一的光彩。”
慕容嫣從鏡中回望他,唇角微微揚起一抹清淺卻動人的弧度,喇叭袖下的手輕輕抬起,指尖拂過袖口冰涼的珍珠流蘇:“太重了…仿佛將整個江山都穿在了身上?!?/p>
“這江山,本就是你的?!绷终樽院蟓h(huán)住她,下頜輕抵她的發(fā)頂,手臂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堅硬的寶石鑲嵌,只輕柔地落在柔軟的緞面上。
他的擁抱,于這極致尊榮的華服而言,是一種溫柔的褻瀆,也是一種無聲的宣告——無論她身著何物,擁有何等身份,她首先,是他的妻。
慕容嫣放松地靠進他懷里,感受著身后傳來的溫暖與堅實,那被沉重衣袍包裹下的心,漸漸安定柔軟下來。
她微微側(cè)頭,臉頰蹭過他質(zhì)料細膩的衣襟:“今日朝上,為了漕運改海之事,他們又爭了許久…我聽著,只覺得頭疼…”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依賴。白日里,她便是穿著這身袍服的簡化朝服版本,端坐于龍椅之上,聽著臣工們?yōu)楦鞣N新政爭辯不休。
那三丈拖尾鋪陳于御階,是權(quán)力的象征,也是無形的束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