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并不插手,只含笑看著。直到她因用力而微微蹙起黛眉,他才上前一步,自后溫柔地握住她抓著鏟柄的手,引導(dǎo)著她:“慢些,這樣…手腕用力,輕輕一撬便可…”
他的胸膛貼著她的后背,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的耳廓。
慕容嫣微微紅了臉,卻乖乖地由他引導(dǎo),感受著他手掌的溫度與力量,借著他的力道,總算成功地將一鏟土松了出來。
“成功了!”她欣喜地側(cè)過頭看他,眼中亮晶晶的,仿佛完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嗯,嫣兒真厲害?!绷终楹敛涣邌莸乜洫劊槃菰谒a邊落下一個輕吻。
接下來,兩人協(xié)作將樹苗放入坑中。
林臻扶住樹苗,慕容嫣則負責填土。她極其認真,一鏟一鏟地將周圍的松土填入坑中,偶爾有細小的土粒濺到她墨袍的下擺或那鋪在錦氈上的拖尾邊緣,她也渾不在意,全神貫注于眼前的“大業(yè)”。
林臻時不時幫她將拖尾再往錦氈中心攏一攏,避免其滑落沾上更多的泥土。
填好土,慕容嫣已是鼻尖冒出了細密的汗珠,氣息微喘。林臻拿出絲帕,細心為她拭去汗珠。
最后是澆水。慕容嫣搶著提起那只白玉水壺,卻發(fā)現(xiàn)里面裝滿了水后,對于她而言有些沉重。林臻便再次從身后握住她的手,一同提起水壺,緩緩地將清冽的水流澆灌在樹苗的根部。
水流滲入泥土,發(fā)出輕微的滋滋聲,仿佛樹苗在歡快地飲水。
陽光透過水珠,折射出小小的彩虹。
“大功告成!”慕容嫣放下水壺,長舒一口氣,滿意地看著那株挺立的海棠樹苗,成就感油然而生。她下意識地想拍拍手,卻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上戴著絲絨手套,且沾了些許泥痕。
她低頭看著自己華美墨袍袖口與下擺處零星沾染的泥土痕跡,又看看那鋪在錦氈上、依舊華美卻帶了點“勞作”印記的拖尾,忽然笑了起來:“夫君,我這樣…像不像偷跑出來玩泥巴的皇后?”
林臻看著她燦爛的笑容,沾染了泥點的華服,以及那雙因勞動而格外明亮的眼眸,心中愛極。
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也不管自己衣袍是否會沾上泥土:“不像。像…跌落凡塵、卻不減風華的神女,為我親手種下了一整個春天?!?/p>
慕容嫣被他攬在懷里,聽著他低沉動人的情話,臉頰緋紅,心里甜得如同浸了蜜。
她將臉埋在他肩頭,小聲嘟囔:“夫君就會哄我…”
“肺腑之言?!绷终榈托?,低頭尋到她的唇,溫柔地吻了上去。
春日暖陽,和風拂過新栽的海棠樹苗,嫩葉輕輕搖曳。不遠處,華美沉重的墨色鳳袍與靛青的棉布常服相擁,長達三丈的鑲寶拖尾鋪陳于地,與泥土、樹苗構(gòu)成一幅極致奢華又無比溫馨的畫面。
許久,林臻才松開她,指尖拂過她微腫的唇瓣,聲音暗?。骸袄哿嗣??回去歇息?”
慕容嫣搖搖頭,靠在他懷里,目光依舊流連于那株海棠樹苗,眼中滿是憧憬:“夫君,你說它什么時候會開花?”
“明年春日,定會花開似錦?!绷终榭隙ǖ溃暗綍r,我陪嫣兒在花下飲酒賞月?!?/p>
“嗯!”慕容嫣用力點頭,眼中充滿了期待。她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明年繁花滿枝的景象。
夕陽西下,林臻小心地幫她解下固定拖尾的玉玨,那墨色的河流再次完全鋪展。他打橫將她抱起,穩(wěn)步走向?qū)嫷睢?/p>
慕容嫣摟著他的脖頸,回頭望去,看著那株在夕陽下拉出長長影子的小樹苗,輕聲說:“夫君,我們要常常來看它?!?/p>
“好,”林臻承諾,“日日都來。”
回到寢殿,宮人們早已備好溫水和香膏,小心地為她拂去墨袍上細微的塵土,尤其是那拖尾,被極其輕柔地清潔打理,確保那些珍貴的絲線與寶石無損。
沐浴更衣后,慕容嫣換上另一件款式略簡、卻依舊繡著金鳳、帶著拖尾的玄黑寢裙,靠在窗邊的軟榻上,望著窗外暮色中那株新栽海棠的模糊輪廓,嘴角始終帶著甜蜜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