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本該是草長鶯飛、萬物復蘇的時節(jié),然而大乾王朝的神經(jīng)卻再次緊繃。
皇城深處,原本莊嚴肅穆、充滿帝國樞機氣息的軍機值房,此刻卻彌漫著一股不同于往日的、冰冷而壓抑的緊張氣氛。
巨大的、描繪著大乾及周邊諸國疆域的坤輿萬國全圖沙盤占據(jù)了大殿中央,山川河流、城池關(guān)隘,皆以微縮模型清晰呈現(xiàn)。
沙盤周圍,數(shù)名身著戎裝或深色官服的將領(lǐng)與重臣垂首肅立,面色凝重,額角隱見冷汗。
空氣中彌漫著無聲的恐懼與焦慮。
叛亂雖平,然隱患未除。
最新密報如一道道驚雷傳來:靖北王慕容弘麾下最重要的一名謀士——精通格物、尤其擅長火器與機械制造的宇文述,竟在城破前夕,攜大量核心圖紙與一批精銳工匠,成功潛逃出境,投奔了大乾東北方向的強鄰——齊國!
更令人不安的是,齊國竟暗中勾結(jié)大乾西南邊境一直蠢蠢欲動的幾個大型少數(shù)民族部落,許以重利,提供軍械,煽動其同時寇邊!
北有強齊得利器,如虎添翼;西南有蠻族受挑唆,烽煙將起!
大乾頃刻間陷入兩面受敵的巨大戰(zhàn)略危機之中!
值房內(nèi),林臻一身玄色暗繡蟠龍常服,立于沙盤主位之側(cè),面色沉靜如水,但眉宇間凝聚的沉重與眼底深處的銳利,卻如何也掩飾不住。
他正聽著兵部尚書用略顯顫抖的聲音稟報緊急軍情。
就在這時,值房那沉重的紫檀木門被無聲地推開。
所有人下意識地抬頭望去,瞬間,呼吸齊齊一窒!
只見慕容嫣身穿著那件華美絕倫、輕盈如夢、卻在此刻這充滿陽剛殺伐之氣的軍機重地里顯得無比突兀、卻又威儀天成、仿佛能鎮(zhèn)壓一切兵戈的黑金蘇錦棉質(zhì)百鳥朝鳳睡裙——它有一個如其主人般尊貴而充滿壓迫感的名字:“神鳳降世裙”。
她緩步走入,步伐從容,仿佛踏入的不是帝國最高軍事樞要之地,而是她的后花園。
極致玄黑的蘇錦底料在值房內(nèi)略顯昏暗的光線下,吸吮著光芒,呈現(xiàn)出一種深不見底的墨色,然而織入的金色棉絨與細若游絲的真金線卻在陰影中流淌著幽暗的華彩,神秘、高貴,與周遭冰冷的兵戈之氣劇烈碰撞,卻又奇異地融合出一種更令人窒息的威壓。
“神鳳降世裙”之上,那只鋪天蓋地的擎天巨鳳,僅以赤金線繡成,在此刻肅殺的環(huán)境下,更顯灼熱逼人,鳳羽層疊,仿佛浴火而生,尊貴威嚴中透出碾碎一切阻礙的戾氣!
鳳眸上的黑鉆冰冷洞徹,俯視著沙盤上的萬里江山與惶惶臣工。寬大輕盈的喇叭袖垂落身側(cè),袖口金線流蘇紋絲不動。
而那長達五丈的蘇錦拖尾,更是毫無顧忌地、迤邐地直接拖曳在值房冰冷堅硬的金磚地面之上!
華貴到極致的拖尾其上鑲嵌的寶石在昏暗光線下固執(zhí)地折射著冷冽的光芒,如同一道流動的墨金色界限,將帝國的殺伐樞機與她的絕對權(quán)威緊密相連。
她容顏絕世,神情卻冰冷如霜,目光平靜地掃過沙盤與垂首的眾人,眼神深處沒有絲毫波瀾,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令人膽寒的銳利。
“參見陛下!”眾臣慌忙跪伏行禮,聲音因緊張而有些變調(diào)。
慕容嫣并未立刻叫他們起身,而是迤邐行至沙盤主位之前,那“神鳳降世裙”的五丈拖尾在她身后鋪陳開來,幾乎占據(jù)了沙盤一側(cè)的通道。
她微微俯身,戴著墨絲絨指套的纖指,極輕地劃過沙盤上標注的齊國疆域,聲音清冷:“宇文述到哪了?”
兵部尚書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顫聲回稟:“回回陛下,據(jù)最后一道密報,逆賊宇文述已抵達齊國都城,受到齊王隆重接見其所攜之之火炮改良圖、新式艦船龍骨設(shè)計圖、以及一批精通鍛造與火藥的工匠皆已被齊國接收”
慕容嫣指尖未停,又滑向西南邊境那幾個躁動的部落模型:“這些蠻子又得了多少盔甲刀箭?是誰給的?”
“陛下明鑒!是是齊國使者暗中輸送,經(jīng)由山間秘道”
“秘道?”慕容嫣輕輕重復了一句,指尖在那片區(qū)域點了點,“有多少條?都在誰的控制之下?為何至今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