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陰云如同懸于天際的禿鷲,投下不祥的陰影,卻奇異地未能侵入鳳寰宮這方被慕容嫣以絕對意志隔絕出來的天地。
相反,那來自遠方的、針對她與她夫君的惡毒詛咒與覬覦,仿佛成了一劑催化劑,讓她對林臻的占有欲和那種混合著愧疚、依賴與深情的復雜情感,發(fā)酵得愈發(fā)濃烈。
她似乎決心要在風暴來臨前,將所有的溫情與專注,都傾注于這唯一的港灣。
自那日商議北征之后,慕容嫣對待林臻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一種微妙而深刻的變化。
她依舊喚他“夫君”,自稱“朕”,語氣中帝王的威儀不曾稍減,但那份黏膩與細致入微的關切,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她不再僅僅是享受他的陪伴與守護,而是開始以一種近乎笨拙卻又無比強勢的方式,去“照顧”他,去彌補她心中那因自己過往的冷酷和外界威脅而給他帶來的“委屈”。
這種“照顧”,帶著慕容嫣獨有的烙印——霸道、專注,且不容拒絕。
時值初夏深夜,鳳寰宮寢殿內燭火通明,卻異常靜謐。
白日的悶熱已散去,晚風透過半開的軒窗,帶來御花園中夜來香的陣陣幽香,與殿內龍涎香的暖甜氣息交織。
慕容嫣早已沐浴更衣,卻并非換上寢衣,而是依舊穿著那身與她肌膚相親、仿佛已成為她第二層肌膚的黑金蘇錦棉質百鳥朝鳳睡裙——神鳳降世裙。
今夜,她似乎格外在意這身睡裙的平整。
極致玄黑的蘇錦底料在夜晚柔和的燭光下,吸吮著光線,呈現出一種比夜色更沉靜、更純粹的墨色,織入的金色棉絨與真金線在燭火映照下,流淌著溫暖而內斂的暗金波光,神秘高貴中透出一種居家的、難以言喻的溫柔。
“神鳳降世裙”之上,那只鋪天蓋地的擎天巨鳳,僅以赤金線繡成,在靜謐的夜晚斂去了所有鋒芒,那層層疊疊的鳳羽紋理在光影下更顯細膩華美,仿佛一只收攏了羽翼、棲息于愛巢的鳳凰,尊貴威嚴中流露出罕見的寧靜與歸屬感。
鳳眸上的黑鉆,光澤柔和。
寬大輕盈的喇叭袖,袖口金線流蘇紋絲不動,垂落時顯得格外溫順。
她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也被仔細擦拭過,泛著瑩潤的光澤。而那長達五丈的蘇錦拖尾,更是被宮女們小心翼翼地在身后鋪展成一個完美的扇形,平整地鋪陳在冰涼光滑的墨玉地板上。
沒有一絲褶皺,墨金色的錦緞在燭光下如同一條靜止的、華貴的河流。
棉質的柔軟親膚與睡裙的寬松設計,在此刻更凸顯出一種居家的舒適與愜意。
林臻沐浴完畢,穿著一身素白軟緞寢衣,墨發(fā)微濕,披散在肩頭,更襯得面容清俊,眉宇間帶著一絲沐浴后的松弛與溫和。
他踏入寢殿,看到慕容嫣正背對著他,站在巨大的琉璃鏡前,似乎正在端詳鏡中的自己,又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燭光勾勒出她穿著神鳳降世裙的窈窕背影,那迤邐在地的五丈拖尾,在寂靜的殿內,有一種驚心動魄的華美。
“嫣兒?”林臻輕聲喚道,腳步放緩。
慕容嫣聞聲,緩緩轉過身來。
她的容顏在燭光下愈發(fā)顯得絕世,此刻臉上沒有平日朝堂上的冰冷,也沒有算計北疆時的銳利,只有一種平靜的、甚至帶著一絲奇異柔光的神情。
她目光落在林臻微濕的頭發(fā)上,眉頭微微蹙起,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關切:“頭發(fā)還未干透,怎么就出來了?著了風寒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