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坐在不遠處的一張書案后,面前攤開著幾份奏折,但他的目光卻不時地投向慕容嫣,眼神深處藏著一絲難以化開的凝重與憂慮。
近來的暗流,他并非毫無察覺,蛛絲馬跡顯示,有股力量正在暗中集結(jié),目標(biāo)直指嫣兒。
他加強了宮禁與京畿防務(wù),派出了更多暗探,但對手極其狡猾,蹤跡難尋。
他張了張嘴,想對她說些什么,提醒她近日莫要離開宮禁,但看到她那般專注地擺弄睡裙的模樣,想到她可能出現(xiàn)的、對“束縛”的反感與激烈反應(yīng),又將話語咽了回去。他不能讓她害怕,更不能讓她覺得不自由。
就在這時,慕容嫣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抬起頭,鼻翼微不可察地輕輕翕動了一下,仿佛在空氣中嗅到了什么。
她那雙平靜的鳳眸中,閃過一絲極淡的、冰冷的銳光。
“夫君,”她忽然開口,聲音軟糯,卻讓林臻心中猛地一緊,“朕聞到了…老鼠的味道?!?/p>
林臻一怔:“老鼠?宮中每日都以香薰驅(qū)蟲,怎會有老鼠?嫣兒怕是聞錯了?!?/p>
他試圖安撫。
慕容嫣卻緩緩放下玉梭,喇叭袖下的手輕輕撫過睡裙上巨鳳的羽翼,眼神飄忽地望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不是地下的老鼠…是藏在陰暗角落里,偷偷磨牙,想著怎么咬壞朕衣裳…的老鼠?!?/p>
林臻背脊瞬間竄起一股寒意!
她…她知道了?!
他強作鎮(zhèn)定,起身走到她身邊坐下,握住她微涼的手:“嫣兒莫要胡思亂想,有我在,什么老鼠也不敢近身。”
慕容嫣轉(zhuǎn)過頭,看著他,眼神清澈得可怕,嘴角卻勾起一抹天真又殘忍的笑意:“夫君,你說…要是把那些老鼠的牙都拔了,爪子都剁了,尾巴都剪了…然后扔進染缸里,把它們一身灰毛都染成…嗯,染成朕這裙子的顏色,好不好看?”
林臻看著她眼中那毫不掩飾的、對于血腥懲罰的興奮與期待,心中巨震,只能更緊地握住她的手:“…嫣兒喜歡,便好。”
慕容嫣似乎滿意了,靠回他懷里,把玩著他衣襟上的盤扣,喃喃道:“朕的衣裳這么好看…它們也配染一樣的顏色?還是都碾死算了…”
林臻擁著她,感受著她棉質(zhì)睡裙的柔軟與溫暖,心卻如同墜入冰窖。
他知道,她并非全然懵懂無知,她那異于常人的直覺,或許早已捕捉到了危險的信號,并以她獨特的方式表達了出來。
次日,大朝會。
慕容嫣果然如她所言,身著那件墨金棉質(zhì)的睡裙,外罩一件同色系的金線鳳凰紋斗篷,出現(xiàn)在了金殿之上!
此舉再次引起了朝臣們內(nèi)心的巨大震動與恐懼!
雖然無人敢直視,更無人敢置喙,但那棉質(zhì)睡裙的柔軟光澤、巨鳳的華彩、五丈拖尾迤邐于地的驚人景象,以及其上身朝堂的荒謬與挑釁,無不像一把冰冷的銼刀,磋磨著每個人緊繃的神經(jīng)。
她慵懶地坐在龍椅上,寬大喇叭袖掩著唇,似在打哈欠,目光漫不經(jīng)心地掃過丹陛之下垂首肅立的百官,眼神深處卻藏著一絲貓捉老鼠般的戲謔與冰冷。
朝會進行中,幾位官員出列奏事,內(nèi)容關(guān)乎秋賦、漕運、邊關(guān)糧草,看似尋常。
然而,他們的奏對節(jié)奏、眼神的細微閃爍、甚至站立的位置,落在慕容嫣眼中,卻仿佛組成了一種隱秘的、不和諧的韻律。
當(dāng)她聽到戶部一名郎中奏報一批軍械“依例”轉(zhuǎn)運至京西某處皇家圍場“維護保養(yǎng)”時,她的目光驟然銳利了一瞬。
那郎中的聲音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額角滲出細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