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陵城的第三日,晨光熹微,慕容嫣便已起身。
她今日選的仍是一身便于行動的裙裝,但顏色換成了更為清雅的月白。
裙料是頂級的繚綾,輕薄透氣,行走間如水波流動。
裙擺與袖口處,用淡金色和銀色的絲線,繡著展翅欲飛的鳳凰尾羽圖案,比起昨日茜紅色裙上的鳳凰,更顯含蓄典雅,宛若將晨曦與月光織入了裙中。
發(fā)髻松松綰就,只簪了一對珍珠鳳凰小簪,并一朵新鮮的白色梔子花,清香襲人。
“今日去廣陵的書市與繡坊看看如何?”慕容嫣對正在為她系緊腰間絲絳的林臻說道,“廣陵文風(fēng)鼎盛,繡娘巧手亦冠絕江南,或許能見到不少新奇花樣,于政務(wù)亦有所啟發(fā)。”
她時刻不忘將所見所聞與治國理政相聯(lián)系。
林臻點頭:“都依你。廣陵的緙絲與刺繡確是貢品級別,去看看也好?!?/p>
三人依舊輕裝簡從,先是去了城東著名的書市。這里不僅是售賣書籍筆墨之地,更是文人墨客交流、甚至私下議論時政的場所。
慕容嫣流連于各個書攤之前,時而拿起一本古籍翻閱,時而傾聽一旁書生們的辯論,神色專注。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離開書市,轉(zhuǎn)向繡坊街時,一陣壓抑的哭泣聲和激烈的爭吵聲從一條僻靜的巷弄里傳來,打斷了這份閑適雅致。
慕容嫣腳步一頓,黛眉微蹙:“那邊何事喧嘩?”
麝月機(jī)靈,立刻道:“夫人,奴婢先去瞧瞧?!?/p>
她快步走向巷口,片刻后回來,臉色有些憤憤不平,
“夫人,公子,是一戶人家好像遇到了難處,有個穿著體面像是管事模樣的人,帶著幾個豪仆,正在逼他們簽什么契書,那家的婦人在哭求。”
慕容嫣與林臻對視一眼。
“去看看?!蹦饺萱搪曇羝届o,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她雖做民間打扮,但遇到不平事,那份帝王的擔(dān)當(dāng)便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來。
巷內(nèi),果然見一座略顯破敗的小院門前,圍了幾個人。
一個穿著綢緞長衫、留著兩撇胡子的中年男子,正趾高氣揚(yáng)地拿著一紙文書,對著一對穿著粗布衣服、面帶愁苦的老年夫婦說話。旁邊還站著幾個膀大腰圓的家丁。
一個年輕婦人正跪在地上哭泣哀求。
“……白紙黑字,你們當(dāng)初借錢時畫了押的!如今到期還不上,這院子抵給我家老爺,已是天大的恩典!還想怎地?”那管事模樣的男子抖著手中的文書,語氣倨傲。
“劉管事,行行好,再寬限幾日吧!”老翁苦苦哀求,“這院子是祖產(chǎn),萬萬不能丟??!我兒病重,錢都拿去抓藥了,實在是……”
“寬限?寬限到幾時?你家這情況,還能拿出錢來?”劉管事嗤笑一聲,“趕緊畫押,拿了這區(qū)區(qū)十兩銀子的找補(bǔ),另尋住處去吧!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他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家丁便上前一步,氣勢洶洶。
那跪著的年輕婦人抱住家丁的腿哭喊:“不要搶我們的房子!求求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