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透了,王大叔的牛車還沒回來。
溪村的燈比往日滅得早,家家戶戶都緊閉著院門,連狗叫都透著小心翼翼。只有村頭的老槐樹下,還亮著一盞油燈,張嬸和幾個婦人守在那里,眼睛望著通往鎮(zhèn)上的路,望得脖子都酸了。
林野陪著阿婆坐在屋里,灶膛里的火沒熄,跳動的火光映得墻壁上的影子忽大忽小。阿婆手里納著鞋底,針腳卻歪歪扭扭的,好幾次扎到手指,她只是悄悄吮一下,沒出聲。
“阿婆,您睡吧,我去村口等會兒。”林野站起身,拿起墻角的砍刀。刀是爹留下的,磨得很亮,能照出人影。
“別去了?!卑⑵爬∷氖郑氖趾軟?,“該回來的,總會回來的。要是……要是真出了事,你去了也沒用?!?/p>
林野知道阿婆說的是實話,可他坐不住。王大叔他們帶的干糧只夠一天,現(xiàn)在還沒回,要么是遇到了麻煩,要么是……被巡衛(wèi)扣下了。
“我就去看看,不往前走。”林野輕輕掙開阿婆的手,把油燈往她身邊推了推,“您把燈點著,我看得見?!?/p>
阿婆沒再攔他,只是望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早點回?!?/p>
村口的風(fēng)有點涼,吹得油燈的火苗搖搖晃晃。張嬸看到林野,眼睛亮了亮:“野娃子,你來了?!?/p>
“張嬸,還沒消息?”林野蹲在她旁邊,望著漆黑的路。路的盡頭,只有無盡的黑暗。
“沒有。”張嬸抹了把臉,“按理說,就算交貢糧耽誤了,也該派個人回來報個信啊?!?/p>
旁邊的李嫂接口:“不會是……被巡衛(wèi)攔下了吧?聽說這次巡衛(wèi)查得緊,連過路的貨郎都要搜身。”
“搜身?他們要搜啥?”林野皺眉。
“還能是啥?古術(shù)器物唄。”李嫂嘆了口氣,“前幾天有個走江湖的郎中,就因為藥箱里有個刻了花紋的銅鈴,被巡衛(wèi)當(dāng)成‘邪祟法器’,打了一頓,貨都給搶了。”
林野的心沉到了底。王大叔他們車上,除了空麻袋,沒別的東西……除了他偷偷塞給王大叔的那包草藥,阿婆說能治風(fēng)寒的,用個舊布包包著,布上繡著爹留下的那個玉佩上的紋路。
當(dāng)時他只覺得好看,隨手拿了,現(xiàn)在想來,后背的冷汗唰地下來了。那紋路,會不會被當(dāng)成“古術(shù)標(biāo)記”?
“快看!那是啥?”
突然,狗蛋的聲音從村口傳來,帶著驚慌。所有人都猛地站起來,朝著他指的方向看去。
遠處的天空,亮起一團橘紅色的光,不大,卻很刺眼,在黑夜里格外醒目,還隱隱傳來“噼啪”的聲響。
“是……是火光!”張嬸的聲音發(fā)顫,腿一軟,差點坐在地上,被旁邊的李嫂扶住了,“那方向……不就是往鎮(zhèn)上走的官道旁邊的那片林子嗎?”
林野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那片林子,他去過,王大叔他們回來時,必定要從林子旁邊經(jīng)過,那里有個避風(fēng)的山坳,趕車人都愛在那兒歇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