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攥住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那片林子,他去過,王大叔他們回來時,必定要從林子旁邊經(jīng)過,那里有個避風的山坳,趕車人都愛在那兒歇腳。
火光越來越亮,隱隱能看到有黑煙升騰起來,像一條黑色的巨蛇,在夜空中扭動?!班枧尽甭曇苍絹碓巾懀€夾雜著隱約的呼喊聲,只是太遠了,聽不真切。
“是牛車!”李嫂突然尖叫一聲,指著火光旁邊的一個黑影,“那是不是牛車的影子?”
林野瞇起眼睛,死死盯著那個方向?;鸸馓鴦又?,把那個黑影拉得很長,確實像一輛牛車的輪廓。他的心沉到了谷底,手里的砍刀“當啷”一聲掉在地上,他卻沒發(fā)覺。
“不行,我得去看看!”林野猛地轉(zhuǎn)身,就要往那邊跑。
“別去!”張嬸一把拉住他,她的手抖得厲害,“野娃子,你不能去!巡衛(wèi)說不定就在那兒,你去了就是羊入虎口!”
“可王大叔他們……”林野的聲音哽咽了,他想起王大叔平時對他的好,冬天會把暖和的炕讓給他睡,夏天會摘了最新鮮的野果塞給他,“我不能眼睜睜看著……”
“你去了有啥用?”李嫂也勸道,“你手里那把刀,能打得過巡衛(wèi)的鋼矛?別說是你,就是咱們?nèi)宓哪腥硕既チ?,也不夠他們?nèi)揽p的!”
風更大了,吹得油燈的火苗幾乎要熄滅,紙罩子被吹破了一個角,昏黃的光忽明忽暗。遠處的火光還在燃燒,照亮了半邊天,把每個人的臉都映得忽紅忽白。
狗蛋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要爹!我要爹!”
他的哭聲像一把錐子,扎在每個人的心上。張嬸抱著他,眼淚也忍不住掉了下來:“狗蛋乖,你爹會回來的,一定會的。”
可誰都知道,這話只是安慰。那片火光,太亮了,亮得讓人心里發(fā)慌。古術(shù)器物,邪祟法器,巡衛(wèi)的鋼矛,燃燒的牛車……這些詞語在林野的腦子里盤旋,讓他頭痛欲裂。
他突然想起阿婆的話:“該回來的,總會回來的。”
可王大叔他們,還能回來嗎?
林野望著那片火光,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肉里,滲出血來,他卻感覺不到疼。夜風吹過他的臉頰,帶著煙火的味道,還有一絲……血腥味。
遠處的火光中,似乎有幾個黑影在晃動,像是在拖拽著什么。林野的眼睛紅了,他撿起地上的砍刀,緊緊握在手里,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
“我去看看?!彼俅伍_口,聲音很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心,“就遠遠看一眼,看完就回來?!?/p>
這次,張嬸沒再攔他。她知道,有些事,攔是攔不住的。就像這黑夜里的火光,你越是想讓它滅,它可能燒得越旺。
林野朝著火光的方向走去,腳步堅定,每一步都踩在漆黑的土路上,發(fā)出“沙沙”的聲響。身后,是張嬸他們擔憂的目光,是狗蛋壓抑的哭聲,是那盞搖搖欲墜的油燈。
遠處的火光,還在燃燒,像一只巨大的眼睛,在黑暗中冷冷地注視著他,也注視著這個即將被卷入風暴的溪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