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江從牢里被放出來,心里窩著火,只覺得窩囊透頂。
狗日的世家放著好日子不過,非得攛掇皇帝綁太上皇的女人,這叫什么事?
風(fēng)塵仆仆從梁國秘密回京的韋行舟陪他喝酒,“頭兒,別想那些沒用的。接下來就是干,等太上皇下令吧!”
龍江灌了口酒,愁上心頭,“他娘的,傳出去丟人!”
韋行舟想笑,想說“放心,傳不出去”,可嘴角扯了扯,終究沒笑出來。
這事,永遠(yuǎn)是抹不去的污點。要擱他身上,他也苦悶。
龍江悶頭灌酒,聽手下匆匆來報:“頭兒,按您的吩咐,六神廟死了四個人的消息已經(jīng)散出去?!?/p>
他點點頭,揮手讓人退下,又仰頭悶了一口,嗓音低沉發(fā)狠,“老子睡不安穩(wěn),那幾家也別想闔眼!”
韋行舟指節(jié)敲著桌面,若有所思,“四大世家向來謹(jǐn)慎,連‘清塵計劃’都躲過去了,怎么如今反倒鋌而走險?”
龍江抬眼冷笑,“這些人最會審時度勢,當(dāng)初誰也想不到海晏公主和駙馬橫空出世,硬生生把太上皇頂上去和吉慶皇太后對壘?!彼D了頓,語氣促狹,“哦,不對!你能料到,你畢竟是駙馬的人。”
韋行舟咧嘴一笑,實話實說,“我哪兒有那本事?不過是個跑腿的,朝堂風(fēng)云哪輪得到我看透?”他灌了口酒,眼里帶光,“但說真的,駙馬和公主聯(lián)手,簡直天下無敵。嘿,跟著那兩口子干事兒,真他娘的帶勁!”
龍江重重撂下酒杯,酒液濺在粗糲的桌面上,“哈!當(dāng)年北翼勢弱,列國輕我,連個使節(jié)遞國書都要看人臉色!”他抹了把胡須上的酒沫,眼中精光乍現(xiàn),“誰曾想駙馬領(lǐng)著群毛頭小子,硬是把宛國給掀了個底朝天!痛快!”
這口酒咽下去,不似先前悶著發(fā)苦,倒從喉頭燒出一股子痛快勁兒來。
他把酒碗往桌上一磕,碗底碰出個脆響,“當(dāng)年那些個世家,哪個不是抄著手看笑話?”他嗤笑一聲,手指蘸著酒水在桌上畫了個圈,“結(jié)果看著看著,公主和駙馬提拔的人一個個都成了朝堂棟梁。等他們醒過味兒來,世家子弟早被排擠到邊邊角角去了。”
韋行舟點點頭,“對,是這么個道理?!?/p>
龍江掰著手指細(xì)數(shù),“犯小錯的直接革職,平庸無作為的就外放平調(diào)?,F(xiàn)如今七部九卿里,但凡是緊要位置,你看看哪還有世家子的影子?”
這么一說,韋行舟頓時就明白過來。世家勢力在朝堂上已經(jīng)說不上話了,可不得蹦跶?
只是再蹦跶,也不能動太上皇的女人啊!這是在找死!
龍江指了指天,湊近低聲道,“那位,坐上了那把椅子后,空置后宮,就等著迎公主為后呢。如果公主的母親嫁給了太上皇,以后史官會怎么寫?”
韋行舟心說,“他娘的,駙馬還沒死呢你就惦記人家妻子”,可這話他不能說給龍江聽。
駙馬沒死的消息,少有人知。而他是知情人之一,就還有點得意。
總之,他聽明白了。世家利用昭武帝的心思,幫他綁了太上皇的女人,然后還行殺人之實,以徹底裂天家,讓皇帝父子反目。
“作死!”韋行舟拍案而起,酒碗里的殘酒濺出老高,“走,辦事去!”
龍江站起身,去開門,拎起兩壇烈酒甩給手下,“都帶上,去六神廟犒勞弟兄們?!?/p>
廟里侍衛(wèi)喝得東倒西歪時,檐角幾片碎瓦輕輕響動。
天將破曉,四大世家的密室里燭火通明。
“查實了?”林文松指尖掐進(jìn)太師椅扶手。
“我們的人剛潛進(jìn)六神廟,去翻看了放在里面的尸首?!惫蛟诘厣系氖绦l(wèi)喉結(jié)滾動,“回家主,廟里確有四具尸首,一男三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