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帝指節(jié)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良久才道,“父皇慧眼。不過,兒子以為,晏卿乃我朝棟梁,必須聽聽她自己的想法。她若不愿入宮,也不可強(qiáng)求?!?/p>
“那是當(dāng)然。”蕭允德掀眸看向兒子,“兩情相悅,才是這世間最長久最可貴的關(guān)系。所以我才來問你。既然你說你也心悅晏卿,那我便著禮部開始籌備?!?/p>
昭武帝怔然,只聽得兩耳轟隆隆響,“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蕭允德頓了一下,淡淡道,“這件事我已經(jīng)征求過晏卿的意見,她是點(diǎn)頭的。剛才我問你,你也是屬意她的。這豈非是皆大歡喜?”
昭武帝身形驟然僵住,指節(jié)泛白地攥緊了茶盞,“是很皆大歡喜?!?/p>
他握著茶杯的手忽然抖了一下,茶蕩了一點(diǎn)在桌上?!案富省彼麄}皇起身,玄色龍袍在空氣中劃出凌亂的弧度,“兒臣……還有奏章要批,就先告退了?!?/p>
他轉(zhuǎn)身而去,形容狼狽。
就在他踏出屋門口時,聽到蕭允德威嚴(yán)的聲音猛然響起,“站住!”
昭武帝冷汗涔涔,扭臉恭敬地問,“父皇還有什么吩咐?”
“你鐘意的,是夏兒?!笔捲实绿忠徽婆脑谧郎希璞?。
昭武帝愕然,有一種陡然被人窺破心事的惱怒,“我不知道父皇在說什么?!?/p>
蕭允德緩緩站起身,“你最好是不知道我在說什么,否則只會一敗涂地?!?/p>
昭武帝這才又轉(zhuǎn)身入內(nèi),撩起袍角重新坐下,“父皇,退一萬步說,朕鐘情于夏兒,難道不是很正常嗎?這世上,又有幾個女子如她那般聰慧?”
蕭允德震驚異常,“果然!”他原本只是猜測,誰知只一詐,就詐出來了。
昭武帝眸色深沉如夜,聲音卻平靜得可怕,“往大了說,若夏兒能成為北翼之后,必是百姓之福。往小了說……”
“住口!”蕭允德怒不可遏,猛地拍案而起,“她已有駙馬!”
“可她的駙馬死了?!闭盐涞鄞绮讲蛔尅?/p>
“她的駙馬死了,留下三個孩子。那三個孩子是朕親眼看著出生的,”他忽然放輕聲音,“朕可待他們?nèi)缬H生骨肉,試問這世上還有誰能做到?”
蕭允德怒極反笑,“好啊,原來你早就謀劃至此!什么‘天子守國門’,不過是為了守在她身邊罷了!”
“這兩者本就不沖突?!闭盐涞厶谷怀姓J(rèn),眼底暗潮洶涌。
“那你去問問夏兒愿不愿意?”蕭允德雙手撐在案幾上,手上青筋暴起。
昭武帝的聲音輕如呢喃,如一個少年人般的誠懇,“我會空置后位等她有一天能看得見我?!彼ы?,眸底有細(xì)碎光影,“父皇,您自己就該懂這感覺,當(dāng)你決定啟程要奔向那個人時,連刺骨的風(fēng)都變成了春風(fēng)拂面?!?/p>
在他當(dāng)初決定要去一趟鐵馬城時,整夜都睡不好覺。那每一天奔波的旅程,都在記錄著他奔赴她的決心。
蕭允德掠過了兒子那一臉對感情的熾熱,沉聲問,“楚君被你弄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