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真的來了。
刺骨的!寒到了骨頭縫里。
又聽時安夏平靜的聲音響起,“我讓我母親扮成我外祖母的樣子,向你母親索要嫁妝,也向她索要孫兒的命。你知道的,你母親給我大舅母用了碎骨散。我大舅母的孩子死的時候已經(jīng)成型了,那是個男嬰。”
唐楚月聽得喉嚨干澀,快喘不上氣兒來了。
“你只是聽聽,就受不了了嗎?”時安夏冷冷地問,“你可知,我大舅母當時是什么心情?”
唐楚月便是想起,昨日大嫂拿著母親的嫁妝單子遞給她的樣子,又想起那些豐厚的添箱。
但最可貴的,是大嫂溫柔的祝語,“望你嫁人之后,能過得和和美美,一生平安順遂?!?/p>
唐楚月猛地蹲在地上,傷傷心心哭起來。
哭大嫂,哭大嫂肚子里的孩子。也哭自己,哭自己為什么有這樣一個惡毒該死的母親!
唐楚月知道大嫂昨天想摸摸她的頭,可手伸出來又縮回去了。
她當時心里很失望。她一直想要親近大嫂,想像外甥女那樣依在大嫂跟前撒嬌。
可她的母親殺了大嫂的孩子。其實大嫂每次看到她,就會想起那個被下了碎骨散的孩子吧?
大嫂當時該多心碎??!大嫂看到她,其實心里很難受吧?唐楚月的哭聲漫出了一股莫名的悲涼。
時安夏的眼睛也紅了,扭過頭去,背對著唐楚月,聲音仍舊冷淡涼薄,“我跟你母親講,那個死去的孩子托夢說全身都痛。中了碎骨香的人骨頭寸寸都痛,你母親知道的。
所以我也要讓你母親嘗嘗碎骨香的滋味兒。我要讓她夜夜不成眠,親耳聽到自己的骨頭喀喀作響,直至動彈不得。
我并不想你母親死得太快,我只是想讓她日日夜夜受碎骨之痛。
可她命好,沒多久就死了。
其實,我還挺惋惜的。她,不該死那么快啊。我這仇還沒報爽利呢。”
唐楚月驚恐萬狀,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聲繼續(xù)嚎啕痛哭。
時安夏再次轉過身來時,眸色已經(jīng)十分平靜。
她蹲下身子,溫柔地撩起唐楚月散落的碎發(fā),“小姨,我的解釋你還滿意嗎?你知道我為什么要跟你說得這么清楚?”
她頓了一下,自問自答,“因為啊,你慫,又笨,不是我對手。就算讓你報仇,你都不知道從哪里下手?!?/p>
唐楚月:“……”
壞姑娘!你這個壞姑娘!看不起我!
時安夏又柔聲道,“更因為你懂得明辨是非,不會聽外祖父幾句話攛掇,就嫁給梁大人家的小兒子,繼而與我為敵,給我使絆子。”
唐楚月:“……”
壞姑娘!你這個壞姑娘!好話壞話都被你說完了!
時安夏用手帕替她擦去淚水,把她從地上拉起來,“行了,冤有頭,債有主。與你母親的恩怨就到此為止。至于你,以后無論是我小姨也好,是我遠房表嫂也好,只要你好好的,日子總歸不會過得太差?!?/p>
唐楚月抽抽著站起身,腳麻了,一個沒站穩(wěn),撲在時安夏的肩頭,順勢抱緊,眼淚糊了人家衣裳,“夏兒,嗚嗚,夏兒……你為何對我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