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雁姑娘交代他,說鐵馬城冷,公主有令,不要不舍得炭火,凍病了吃藥問醫(yī)更費銀子。
宋慎之終于叩響房門,啞聲問,“父親,母親,我燃了盆炭火,能端進來嗎?”
這是上好的銀絲炭,無煙無味無毒,就算在京城也是貴的。公主能把這賞給他們宋家,實在是出人意料。
宋元久起身來開門,柔聲道,“我們不冷,把火盆放你們屋去。”
終究大家都舍不得用,宋慎之小心翼翼熄了火盆。
他回到屋中,光聽呼吸就知弟弟還沒睡著。
他忽然喊,“惜之?!?/p>
宋惜之應他,“嗯?”
“沒事?!彼紊髦肓讼耄€是獨自吞咽著苦楚,“睡吧,明日早起。”
次日,邱志言給了宋慎之一塊出入衙門的銅牌,上面刻著“隨侍”二字。
宋慎之成了邱志言私下的師爺。沒有俸祿月例,沒有委任文書,更無官憑印信,但衣食無憂。
這就足夠了。
宋惜之也去為學堂奔波。學堂還未定址,他需跟著各大儒東奔西跑。
大儒們多數年邁,他小心攙扶侍候,盡心盡力。
他磨墨代筆,能模仿大儒們的不同字跡,以假亂真。他甚至能用和書字體熟練撰寫行文,頗有公主風范。
黃萬千詫異,“你練過?”
宋惜之茫然抬頭,“沒練過?!彼煊贮c頭,“不,罪民練過和書字體。國書字體自然是要苦練的。”
他有天分,對于許多筆跡看一眼就能仿個七八分真。
黃萬千羨慕極了。他老了,練不出和書字體的魂來。但不妨礙他贊賞和欣賞后輩的優(yōu)秀。
宋惜之那一身曾經少年人才有的輕浮之氣,也被磨礪得沉穩(wěn)。
往日眉宇間跳脫的神采,如今已沉淀成硯里化不開的墨色。連執(zhí)壺添茶時,手腕都不再濺出一滴多余的水痕。
黃萬千私下說,“此子往后有大造化?!?/p>
方瑜初道,“人的一生,并非唯仕途一路才能為國盡忠。若他肯沉下心來教書育人,倒也令人心慰?!?/p>
隔了幾日,時安夏喚宋惜之去問話,“可還適應?”
宋惜之答,“謝公主關心,一切都適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