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久回頭看向他,他的眼里有溫柔的光影流動。見她一臉懵懂,程淮忍不住笑了一下,側(cè)身靠過來,手指摁在車門的按鈕上,“像這樣?!?/p>
他摁了一下按鈕,車窗便緩緩地合上了。
“這樣就是關起來。像這樣……”他又往下扣動了一下,車窗便緩緩降下,“這樣就是開窗?!?/p>
他做的是慢動作演示,每一個字都充滿了耐心。演示完之后,他便收回手,鼓勵溫久:“你試試看。”
溫久抿唇,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學著他的動作,開窗關窗。
“對了,就是這樣的?!背袒吹恼Z氣,像是在哄幼稚園的小朋友。
溫久可能是與世隔絕太久了,學到一個新鮮技能,就會覺得很開心,哪怕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小到微不足道的事情。
程淮看著她眼里的光亮,想到了她那個具有侮辱性的名字,皺眉道:“你有自己的名字嗎?”
他不相信,有誰的父母會給孩子取上“賤奴”這樣具有侮辱性的名字。
即便真的是她父母取的,他也不想這么叫她。
這太沒有人格了。
他的這個看似平常的問題,對于溫久來說,卻不尋常。
十二年了。
她被冠以“賤奴”這個名字,已經(jīng)十二年了。
宋懷仁不斷地打壓她,辱罵她,幾乎每天都要給她洗腦,目的就是要讓她忘掉自己的姓名。最好能徹底忘掉自己是誰,從而被宋懷仁改造成一個全新的、實實在在的賤奴。
實際上,這個法子還是有效果的。至少到如今,溫久已經(jīng)忘記“溫”字怎么寫了。
她只記得一個“久”字。
因為“久”字筆畫少,且她對這個字,有很深刻的印象,絕大部分是因為記憶中的那個說長大了要給她種玫瑰的男孩。
小時候的溫久不愛寫字,尤其寫自己的名字時,總是歪歪扭扭的,有的時候她還偷工減料??偣簿蛢蓚€字,要么“溫”字偏旁部首離家出走,要么“久”字缺胳膊少腿。
溫母為了這個,沒少操心。她自己是書法家,溫父也寫得一手好字。兩個強基因組合在一起,卻生出了一個不愛寫字的女兒。
幼兒園的時候,溫久接觸的漢字越來越多。
她那個時候,總是把數(shù)字“九”,和自己名字的“久”弄混。
有一段時間,她就把自己的名字“溫久”寫成了“溫九”。
學校的老師都喊她九九,還打趣問她是不是在家排行老九。
于是,九九這個稱號,就這么來的。
記憶中的那個男孩,也是這么叫她。
九九,九九……
他天天跟在溫久屁股后面,喜歡溫久喜歡得不得了。
溫久的媽媽和他的媽媽是好朋友,幼兒園的那段時間,他們經(jīng)常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