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之內(nèi),是死水微瀾。
天牢之外,整座咸陽城,卻已是暗流洶涌,巨浪滔天。
子時。
更夫的梆子聲,在空曠寂寥的長街上敲響,聲音嘶啞,透著一股不祥的意味。
夜,深了。
可對于這座帝國的權(quán)力中樞而言,今夜,無人能眠。
無數(shù)盞本該早已熄滅的燈火,在城中一座座壁壘森嚴的府邸深處,固執(zhí)地亮著,
……
相府。
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名貴的香料在獸首銅爐中焚燒,卻壓不住空氣中那股焦躁不安的氣息。
當朝丞相李斯,早已沒了金鑾殿上的悲憤與從容。
他身上的紫袍官服還未換下,頭上的梁冠也歪向一側(cè),那張布記深刻皺紋的老臉,在燭火的搖曳下,顯得陰晴不定。
他像一頭被困在籠中的老獸,在大堂內(nèi)來回踱步,腳下的西域地毯被他踩得毫無聲息,卻讓一旁侍立的門客心驚肉跳。
“陛下……竟然沒有殺他。”
“只是將他……押入天牢。”
這,才是最讓他感到恐懼的地方。
不是秦徹那番瘋言瘋語,而是皇帝秦鎮(zhèn)天最后的決定。
就地正法,一了百了,死無對證。
那是最好的結(jié)果。
可皇帝沒有。
皇帝選擇了將那把名為“秦徹”的刀,懸在了所有人的頭頂。
這意味著,懷疑的種子,已經(jīng)種下了。
帝王的多疑,一旦被勾起,便會像野草一般瘋狂滋生,再也無法根除。
一名心腹門客躬身上前,聲音壓得極低。
“相爺,九皇子已是甕中之鱉,不足為慮。眼下最關(guān)鍵的是……”
“愚蠢!”
李斯眼神中的陰鷙,嚇得那門客渾身一顫,立刻跪倒在地。
“不足為慮?”
“他現(xiàn)在,才是最大的禍根!”
“他是一條瘋狗,我們不知道他到底會咬向誰,更不知道陛下,想讓他咬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