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免死罪,也不是不行。
這句話,讓秦徹的眉目微抬,
高要那張如枯樹皮般毫無表情的臉上,根本看不出半分真假。
他只是靜靜地站著,佝僂的身影在昏暗燭光的映照下,于潮濕的墻壁上投射出一個扭曲而詭異的影子,
而后,他緩緩從寬大的袖袍中,取出了一沓雪白得刺眼的宣紙,一方沉甸甸的墨錠,還有一支筆鋒銳利的狼毫。
“唰?!?/p>
他隨手一扔,動作輕飄飄的,仿佛丟下的不是紙筆,而是幾片無足輕重的落葉。
宣紙與墨筆,散落在油膩骯臟的地面上,恰好在那一桌豐盛得令人作嘔的飯菜旁邊。
“咱家,等著九皇子的好消息?!备咭┯驳爻秳幼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
不再多言,轉(zhuǎn)身,很快便鬼魅般地消失在牢門之外的黑暗中。
“哐當(dāng)——”
鐵門再次關(guān)上,沉重的落鎖聲,
整個天牢,重歸死寂。
只剩下那盞孤零零的油燈,在潮濕的空氣中,無聲地跳躍著它昏黃的、疲憊的燭火。
秦徹的目光,死死地釘在地上的紙筆上。
方才面對高要時強(qiáng)撐起的那份鎮(zhèn)定與從容,如通被巨浪拍碎的沙堡,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股遲來的,能凍結(jié)骨髓的寒意,從他的腳底板,沿著脊椎一路瘋竄,直沖天靈蓋。
寫?
寫什么?
他腦中一片空白,哪里知道那些冠冕堂皇的朝中大員,誰私下里藏著不臣之心,誰暗地里有過謀逆之舉?
金鑾殿上那番石破天驚的指控,不過是賈詡教他用來保命的瘋言瘋語,是一場賭上一切的豪賭。
可現(xiàn)在,他的父皇,那位多疑的帝王,當(dāng)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