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蓉被說得坐立難安,被人發(fā)現(xiàn)身上的異常,這癢意就像是從骨頭縫里鉆了出來,令她難耐的緊,已經(jīng)是控制不住的胡鬧抓撓,眼淚唰地落下來,聲音帶著哭腔:“我、我不知道……好癢……”
陳稚魚見她實在難忍,心里暗自沉了口氣,對身邊的丫鬟道:“快去找個大夫來!再取些止癢的藥膏來。木妹妹這模樣,怕是不能再待在這里了,我先送你去偏院歇著?!?/p>
說著便半扶半攙著木婉蓉往外走,路過廊下時,恰好撞見匆匆趕來的蔡氏。
蔡氏放心不下,屁股還沒在椅子上坐熱乎就趕緊過來了,一見女兒滿臉淚痕、脖頸泛紅的模樣,心頓時沉到谷底,剛要開口,陳稚魚便先一步開了口,只是這一次再也不復(fù)方才裝模作樣的溫軟退讓,那眼里的冷清,語氣里的沉凝,像是要把人定在原地一般:“蔡夫人,木妹妹突然起了疹子,許是過敏了,我正送她去偏院歇著,已讓人去請大夫了。您也別太著急,同晚輩一起先去那邊等著消息吧?!?/p>
話已至此,蔡氏縱有萬般不甘,也只能看著陳稚魚扶著木婉蓉遠去。
暖閣里姑娘們的議論聲隱約傳來,她站在廊下,只覺得渾身發(fā)冷——今日這局,她們母女算是徹底輸了。
不僅輸了,還這般不體面,叫人抓住了把柄。
偏院屋內(nèi),兩名醫(yī)女圍著床榻忙碌,時不時傳出溫聲勸阻:“姑娘莫要抓臉!抓破了皮肉,日后定留疤痕!”
“姑娘忍忍,莫要扯衣,待上好藥膏便不癢了!”
可勸阻聲壓不住床榻上傳來的哭求,木婉蓉帶著哭腔的聲音穿透窗紙,滿是焦灼:“你們幫我抓抓背上!那里我夠不著,實在癢得熬不住??!”
不多時,一名醫(yī)女掀簾而出,神色凝重地朝廊下立著的陳稚魚與蔡氏回話:“回少夫人、蔡夫人,這位姑娘定是誤食了‘膚上紅梅’。此毒初發(fā)時只覺奇癢,若任由姑娘將皮肉摳破,創(chuàng)口必會化膿,久了恐傷及肌理,日后連肌膚都難恢復(fù)平整。眼下單靠內(nèi)服湯藥已難見效,需即刻準(zhǔn)備藥浴,遲則生變!”
蔡氏一聽“毒藥”二字,頓時慌了神,上前一步抓住醫(yī)女的衣袖急道:“既如此,還不快去準(zhǔn)備?難不成要看著我女兒受苦?”
醫(yī)女卻頓住腳步,目光轉(zhuǎn)向陳稚魚,顯然是在等她示下。蔡氏這才驚覺自己是在陸家地盤,方才語氣太過強硬,可此刻女兒安危要緊,她也顧不上體面,轉(zhuǎn)頭對著陳稚魚拔高聲音:“我女兒若是在你陸府出了半點差池,我木家定不與你們善罷甘休!”
陳稚魚聞言,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冷笑,抬手揮了揮:“這里沒你們的事了,先退下吧?!?/p>
醫(yī)女們躬身應(yīng)是,轉(zhuǎn)身便要離去。蔡氏見她們真要走,徹底慌了神,忙伸手拉住最前頭的醫(yī)女,又轉(zhuǎn)向陳稚魚,語氣軟了下來,帶著幾分哀求:“少夫人,我們好歹是登門做客的女眷,在你府中遭此橫禍,你身為陸家少夫人,怎能坐視不管?婉蓉她年紀(jì)尚小,還未成婚,若真破了相,往后的日子可怎么過???您也是年紀(jì)輕輕的,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她這如花似玉的模樣,被這毒癥毀了去……”
陳稚魚靜靜看了她片刻,在蔡氏緊張地攥緊帕子的目光里,才緩緩對那醫(yī)女點了點頭。
醫(yī)女當(dāng)即頷首,轉(zhuǎn)身重新掀簾入內(nèi),去準(zhǔn)備藥浴所需之物。蔡氏緊繃的身子驟然脫力,踉蹌著扶住廊下的柱子,怔怔的目光死死盯在陳稚魚臉上,眼底滿是復(fù)雜——有后怕,有不甘,更有幾分難以言說的忌憚。
陳稚魚轉(zhuǎn)頭看向她,相比起先前的體面,此時仿佛撕破臉皮一般,與她之間,無甚客氣。
“夫人可有什么想說的?”
蔡氏一時抿緊了唇,半晌無言。
如今,她真對這個黃毛丫頭,存了幾分忌憚之意。
然而,她好似非要將這層紗布扯破不可一般,自顧自地說了下話。
“下毒之前,蔡夫人難道自己不知這毒藥的厲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