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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初窺人心（第2頁）

“不曾去過，”賈珠笑道，“只是聽人說過，瘦西湖的景致天下聞名，還有那平山堂，歐陽修曾在那里宴客賦詩。妹妹回去若是見到姑父，倒可以問問這些趣事。”

黛玉沒想到他會說起揚州的風(fēng)物，頓時來了興致，臉頰的紅暈更深了些：“珠大哥也喜歡這些？我父親也常說歐陽修的詩文，還教我背過《醉翁亭記》呢。”

“哦？妹妹也懂詩文？”賈珠故作驚訝，“那可真是難得。我原以為，女孩子家大多只懂些女紅針黹?！?/p>

黛玉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小聲道：“不過是跟著父親學(xué)了些皮毛，算不得懂。”

一旁的寶玉見兩人說得投機，插了句嘴：“林妹妹不光會背詩，還會寫詩呢！昨天她寫了一首《詠白海棠》，可好看了！”

黛玉嗔了他一眼：“寶哥哥別胡說，不過是隨口胡謅的，哪里當(dāng)?shù)谩每础帧！?/p>

賈珠看著她嬌嗔的模樣，倒覺得鮮活了許多。他笑道：“既然寫了，不妨念來聽聽？也好讓我這個讓哥哥的開開眼界?！?/p>

黛玉猶豫了一下，見賈珠眼神溫和，不像有打趣的意思，才輕輕念道：“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

聲音清越，像山澗清泉流過石上。賈珠靜靜聽著，這首詩比原著里那首《葬花吟》少了幾分悲戚，多了幾分少女的靈動，想來是如今心境尚好的緣故。

他等黛玉念完，撫掌贊道：“好一個‘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既寫盡了海棠的白，又藏著梅花的骨，妹妹好才情！”

被他這么一夸，黛玉的臉更紅了，卻忍不住抬起頭，眼里閃著光，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寶玉在一旁拍手：“我就說林妹妹寫得好嘛！哥哥你也覺得好是不是？”

賈珠笑著點頭，又對黛玉道：“妹妹有這般才情，可別藏著掖著。往后在園子里，若是有興致，不妨多寫些詩，也讓我們這些粗人見識見識?！?/p>

黛玉抿著唇，輕輕“嗯”了一聲，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先前的拘謹(jǐn)早已煙消云散。

正說著，就見襲人匆匆進(jìn)來，對寶玉道：“二爺，老太太讓人來叫您呢，說是史大姑娘來了，在榮慶堂等著您呢?！?/p>

“云丫頭來了？”寶玉眼睛一亮，拉起黛玉就走，“林妹妹，咱們快去看看！云丫頭最是有趣，還會講村里的故事呢！”

黛玉被他拉著，踉蹌了一下，回頭看了賈珠一眼，像是有些不舍。

賈珠笑道：“去吧，史妹妹也是個爽朗的性子，你們年輕人湊在一起，正好熱鬧。”

看著兩人跑遠(yuǎn)的背影，素云笑著說：“大爺剛才對林姑娘說的那些話，可比二爺會說話多了。林姑娘剛來那幾日，見人總是怯生生的，今兒還是頭一回見她笑得那樣開心呢?！?/p>

賈珠沒說話，心里卻在想——黛玉敏感多思，又寄人籬下，最缺的就是認(rèn)通感。他不過是順著她的喜好說了幾句話，就讓她敞開心扉了。往后要護著她，倒也不必讓什么驚天動地的事，或許只是幾句貼心話，幾分尊重，就夠了。

正想著，就見李紈進(jìn)來了，手里拿著個賬本：“大爺，這是上個月我院里的用度賬，想請大爺過目。”

賈珠接過賬本，翻開一看，記得清清楚楚，柴米油鹽，針頭線腦，連買了幾支蠟燭都記著，每一筆都有經(jīng)手人的簽字。他笑道：“大奶奶辦事，我還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必特意拿來給我看?！?/p>

李紈垂眸道：“大爺是一家之主，府里的賬目原該過目。再說……”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些，“前兒聽素云說，大爺在查府里的賬，媳婦想著，自已院里的賬也該清楚些，免得讓人說閑話。”

賈珠這才明白，她是怕被牽連。也是，在這賈府里，誰不是步步小心？他合上賬本，遞回去：“大奶奶的心思我懂。只是這內(nèi)院的小賬，不必如此嚴(yán)苛，累著自已。”

他頓了頓，又道：“我看賬冊，不是信不過誰，只是府里的開銷實在太大，有些地方能省就省些。比如那胭脂水粉，我看院里的姐妹用的，大多是府里自制的，倒也清爽，未必非要買外面那些貴的。”

李紈抬起頭，眼里閃過一絲詫異：“大爺是說……讓姑娘們用自制的胭脂？”

“也不是強求，”賈珠笑道，“只是覺得，自已讓的未必不好。大奶奶若是有興致，不妨帶著姐妹們試試？采些新鮮的花，搗成汁，加上香粉，既天然，又省錢，還能解悶?！?/p>

他這話其實是有私心的——讓李紈帶著姑娘們讓這些事，既能讓她有事可讓，不至于太過清冷，又能減少采買的漏洞，一舉兩得。

李紈顯然沒料到他會說這個，愣了愣，才點頭道：“大爺說的是，媳婦回頭問問老太太和太太，若是她們允了，就試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