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演這些悲情戲的時候,她可以不顧一切地宣泄出她所有的悲傷。
她的心理醫(yī)生曾告訴她:這樣的宣泄,對她的噩夢會是一種緩解;但是要根治,必須從源頭下手,她必須面對她最擔(dān)心最害怕的事情;逃避,只能加重她的癥狀。
所以,歐陽若水回來了,帶著忐忑回來了。
她沒有勇氣去找他,只能用高調(diào)的宣傳來讓尹浩找到她。
可是酒會上,他還是走開了。
結(jié)束和夏秘書的通話后,歐陽若水去看了爸爸媽媽,因為她已經(jīng)有五年沒有回來過了。
當(dāng)年她太過悲傷,只能選擇逃跑。
如今,她鼓足勇氣才敢回來,可是她還需要更多的力量才敢去見他。
因為,她很怕見他的后果,是她無法預(yù)料的,是她不能接受的。
爸爸媽媽,請賜予我一些勇氣和信心吧。
從墓地出來,已經(jīng)三點多了。
歐陽若水想了想,還是決定去尹浩和她以前一起住過的公寓看看。
可是到了公寓大樓的門口,歐陽若水猶豫再三,都沒能跨進(jìn)去。
近鄉(xiāng)情怯。
這個讓她不得不逃離的地方,這個讓她曾想不顧一切回來的地方,這個有著她許多的回憶的地方——不論甜蜜的、悲傷的都曾在這兒發(fā)生。
在這剎那,歐陽若水突然理解了,為什么尹浩不愿獨自一人回來,而要長住在公司的原因——一個人孤獨的面對這一切,是需要很多的勇氣和力量的,否則記憶就會侵襲你的五臟六腑,讓你完全無法平靜下來。
歐陽若水一直站到尹浩來到她身后都無所覺察,她只是沉浸在過往中而無法自抑,身后的人也站了許久,久到不再掙扎是否要獨自離去時才輕輕問道:“既然來了,為什么不進(jìn)去呢?”他會出現(xiàn),歐陽若水并不意外。
因為今天下午,她是特意對夏秘書透露過自己的行程的。
可在聽到他的聲音在這么近的地方,心中還是無法忍住激動。
歐陽若水沒有回頭,只是盡可能平靜地回道:“我沒有鑰匙。
”當(dāng)初離開,歐陽若水將鑰匙留下了,因為那時她真的心灰意冷,沒想過她還會回來。
尹浩見她沒有回頭,心里有些難過,遂只是輕輕問道:“真的不愿意再見我了嗎?”歐陽若水此時心中百感交集,聽到他的問話后更沒有勇氣回頭看他,因為不知道該怎么答,良久才反問道:“你是否愿意再見我呢?”尹浩嘆了口氣,便越過歐陽若水,將公寓樓下的總門開了走進(jìn)去,然后才回頭對她說道:“我們非得站在門外說話嗎?”歐陽若水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她才找了個蹩腳的理由:“我是想來找條絲巾……”說完,她慢慢踱步進(jìn)門,跟著尹浩進(jìn)入電梯。
歐陽若水自發(fā)地站得離尹浩遠(yuǎn)遠(yuǎn)地,她的身子幾乎是貼著電梯的后壁,一只手臂彎起抱著自己的另外一只手臂,她的頭則一直低垂著,好像是個受了驚嚇的小動物。
尹浩見她這局促不安的模樣,不禁又嘆了口氣,什么也沒有說。
到了樓層后,電梯“?!表懥艘幌?。
隨后,他們都跨出了電梯。
尹浩直接去開屋子的大門,歐陽若水則是愣愣地站在電梯旁,再也沒有往前走一步。
尹浩進(jìn)到屋子后,立即走到客廳里的一個柜子旁,拿出了一串鑰匙,看樣子就是當(dāng)年她留下的。
尹浩走過來,先是拉過她的手掌攤平,然后才將鑰匙放在她的手上,接著再幫她把手掌彎曲起來,“下次不要再忘帶了,這是你的家,你隨時都可以回來。
”看著自己的手,歐陽若水突然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沖動,因為他這樣的溫柔太致命,歐陽若水很怕自己禁不住誘惑,會像飛蛾一樣,不顧一切地?fù)湎蜻@個光源,卻又怕到頭來又是空歡喜一場,所以她只是站在原地默默流淚。
淚,一滴滴滑下,順著歐陽落水低垂的臉頰,落到輕柔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