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是唯一一個會在事后去修復(fù)中心看望她的人,哪怕只是去冷嘲熱諷幾句,維斯卡也將那當成了看望,”我對貝拉維拉露出了笑容,“而且假如不是你那些殘酷的任務(wù),恐怕維斯卡將面對的是更加有去無回的東西吧。”
身旁的少女沉默了,良久才輕聲嘆息:“……墮落使徒并不是鐵板一塊,在失去了某種‘種族靈魂’之后,昔日榮耀而團結(jié)的希靈使徒開始學(xué)會狡詐,背叛,自私……這些曾經(jīng)被我們深深唾棄的,屬于脆弱的原始物種的心理缺憾,我不知道這種情況的產(chǎn)生是不是深淵在發(fā)生作用,但它讓墮落使徒的世界充滿了致命的陰謀陷阱,其中有不少就是針對75……針對維斯卡的。那孩子從一開始就是個被我們視為不安定因素的存在,她瘋狂而無所顧忌,幾乎不服從任何命令,即使用深淵能量腐蝕她之后,也只有我勉強能夠命令她。
于是,那些和我作對的高級干部就將維斯卡當成了一個突破口,他們認為這樣一個只會服從我一個人命令的強大戰(zhàn)士對‘大業(yè)’是種威脅,卻又由于表面上那個‘不得內(nèi)訌’的條例限制而不能公然處死維斯卡,所以每時每刻都有人在謀劃著讓那孩子身陷險境的陰謀?!?/p>
“你不能用直接的方式庇護她,因為那會讓她陷入更不利的境況?!?/p>
“差不多吧,墮落使徒已經(jīng)拋棄了昔日種族的榮譽,各種負面情感已經(jīng)在我們之間肆意蔓延,而瘋狂的維斯卡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面其實單純的就好像一張白紙,一個到處搗亂卻不懂得保護自己的小刺猬。”
我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聽完,然后仰頭望著影子城那人造的一輪明月。
夜色靜謐,真是個適合講述秘辛的夜晚。
終于可以確認了,貝拉維拉的真實一面,即使是身為墮落使徒時期的她,也是在保護著維斯卡的。
我應(yīng)該感謝她,雖然維斯卡在那段瘋狂時光里所受的苦難也有來自貝拉維拉的份,但后者卻是為了讓自己的“7535妹妹”能夠安全地生存下來,只是兩人一個是瘋子,一個無法明說,所以始終未能像真正的姐妹一樣敞開心扉而已。
讓人安心的是,最終,兩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安寧。
“在你的國度中生活,很幸福,雖然我一開始并不怎么欣賞你的為人,”貝拉維拉輕輕的聲音回響在夜空中,“我一直在好奇,你的為王之道究竟是什么,不事征伐,不擅詭道,不喜權(quán)柄,甚至不懂統(tǒng)治,這樣一個家伙根本就和我所認為的王背道而馳,別說成為帝王,你一開始甚至沒有被稱為戰(zhàn)士的資格……但真正的王卻甘愿留在你身邊,最優(yōu)秀的臣民也不斷聚集,支離破碎的舊帝國在你那讓人無語的好人理論下切切實實地逐漸復(fù)蘇過來,你甚至用自己的好人理論建立了宏世界這樣戰(zhàn)略價值驚人的東西:盡管你用它來舉辦狂歡節(jié)。”
我讓貝拉維拉這種有點毒舌的形容方式說的一陣陣尷尬,最后只能傻笑著撓撓頭發(fā),表示無從反駁。
“其實嘛,我覺得自己能走到今天完全是出于幸運,”我讓貝拉維拉那小刀子一樣的視線刺的渾身不自在,“真要說什么王道,我覺得自己連家里的小保姆都比不上?!?/p>
確實,即使是娘閃閃還經(jīng)常把什么“王的驕傲”掛在嘴上,我人生的最大目標卻只是混吃等死而已,而王后的最大目標則仍然是三室一廳……
這么一想我就覺得在自己的統(tǒng)治下帝國竟然還能混到今天真是碉堡了,比在叮當?shù)慕y(tǒng)治下堅持到今天的世界都要碉堡了!
“我承認,自己完全不懂所謂王道,連基本的管理經(jīng)驗都是跟珊多拉那惡補來的。”
和貝拉維拉說話似乎很容易讓人產(chǎn)生壓力,對方偶爾的毒舌屬性只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她那種綿里藏針的嚴厲和前帝國元首的資格——珊多拉也是帝國元首,但她有個吃貨的屬性和自家妹子的身份可以作為緩和,而貝拉維拉卻只能讓我產(chǎn)生一種新手面對老鳥的緊張感。在地球生物還處于單細胞狀態(tài)的時候,人家都千秋萬代好多年了。
“是么,”貝拉維拉靜靜地看著這邊,這張總是傻呆呆的臉做出這種睿智表情還真是充滿違和感,但我還是不由自主地跟著嚴肅了起來,對方盯了自己我,突然露出了笑容,“多少算是同僚,那么就讓我給你一點箴言吧,因為我實在擔心假如沒有一個有經(jīng)驗的前輩引導(dǎo),你這個由人類加冕為王的家伙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走上錯誤的道路——看看他們!”
貝拉維拉突然提高了聲音,伸手指著一個方向:是我們剛剛來的地方,那些投影出各世界英雄事跡的、豐碑林立的圖騰區(qū)。
“他們,還有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那些就是你的王道。”
我想了會,一臉糾結(jié):“你能說明白點嗎?”
貝拉維拉好不容易營造以來的氣氛跟著她一起轟隆倒地:“你……好吧,我總算知道為什么那么赫赫有名的戰(zhàn)歌公主都變成了一個吃貨,跟你在一起的人遲早得感染點什么。我的意思很簡單,聚集在你身邊的人就是你的帝王之道,君王或仁慈,或鐵腕,或睿智,或獨裁,但你和上述幾種都不一樣,你不是一個統(tǒng)治者,甚至永遠學(xué)不會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帝王,但你可以讓擁有那些天賦的人都聚集在自己身邊,讓他們?yōu)榱艘粋€共同的目標而結(jié)為兄弟姐妹,這就是你的道路。不要徒勞地學(xué)治國之道,那對你沒用,但至少你擁有讓懂得治國之道的人聚集在自己身邊的能力,好好走自己已經(jīng)走到今天的這條道路吧,這就是我以自己的經(jīng)驗和智慧給你的忠告。因為不管怎么說,我對這座城市還是很喜歡的,而你,則讓人不太放心?!?/p>
我愣了愣,將貝拉維拉的話總結(jié)成下面這段:
別想著當逆天流的主角了,你丫不是那盤菜!老老實實當?shù)募议L就可以了!
我概括的很精確,它讓人淚流滿面。
“好吧,現(xiàn)在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我看了看貝拉維拉的臉色,發(fā)現(xiàn)她又有了困倦的意思,知道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你為什么突然要對我說這些?”
一個前墮落皇帝,哪怕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恢復(fù)了神志,我也不認為自己和對方有多深的交情,貝拉維拉現(xiàn)在和我的關(guān)系僅僅相當于房客和房東而已,而且鑒于她那奇葩的存在方式這還只能算半個房客,就這么點交情,她實在沒必要大半夜來跟我促膝談心的。
別看只是一番談話,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剛才她說的那些話可都是肺腑之言,說是給了正在迷茫狀態(tài)的我一盞明燈都差不多。
盡管我很懷疑自己這算是迷茫狀態(tài)還是一直都處在這種迷糊狀態(tà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