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淮景失去興致,一把甩開了她。
“別忘了,還有半年,這半年,你也得老老實實的待在這里,替你父皇,好好贖罪。”
任傾雪垂眸,扣首:“奴婢知曉?!?/p>
房門打開,再關(guān)上,仿佛一切都沒有發(fā)生,任傾雪也不曾出現(xiàn)在房中。
她總是這樣,淡漠清冷,連一個字都不愿意同他多說。
縱使他罰任傾雪去浣衣坊,縱使連一間遮風(fēng)擋雨的寢室都不曾給過她,她依舊對他半分求饒都不肯。
不知道疼,也不知道冷。
像個傀儡,沒有感情的傀儡。
他見過的,見過她對別人是如何的笑,如何的溫柔。
絕不是如今這樣。
——
任傾雪站在門口好一陣,腿上的麻木褪去,她才拖著病弱的身子,慢慢悠悠地走進(jìn)浣衣坊。
今日全府上下的衣服還沒有洗……
她走到水井邊,探出頭。
井中的倒影是一張疲憊且瘦弱的人臉,與她當(dāng)公主時截然不同。
就算半年后出去了,時檐哥哥還能認(rèn)出她嗎?
“還磨磨蹭蹭的,攢這么多衣服都不知道洗嗎?”言淮景的貼身丫鬟然兒抱著一堆衣服扔在她面前,
然兒不喜歡任傾雪,每次將軍傳召完她,就會大發(fā)雷霆,連她們一起數(shù)落。可她也同情任傾雪,然兒遠(yuǎn)遠(yuǎn)地見過剛到府中的任傾雪,那時的她皮膚白皙,衣著華麗,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孩子,這幾年她眼睜睜地看著任傾雪日漸消瘦,神情一日比一日暗淡。
礙于言淮景的威嚴(yán),然兒不敢明目張膽地接近任傾雪,每次來探望她,然兒都是說著很難聽的話,才能逃過府里的耳目。
同情歸同情,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任傾雪被然兒的聲音拉回神來,她默不作聲地將水桶放進(jìn)井里,最上面的水已經(jīng)變成一層薄冰,水桶接觸到冰面的瞬間發(fā)出一聲冰裂清脆的響聲。
任傾雪一連往扔了數(shù)次水桶,才將冰面打碎,最后一次她終于有所收獲。
任傾雪將那桶帶有冰渣的水倒入盆中,她伸手想按實臟衣,冰冷的觸感不由得讓她渾身一抖,急忙收回一雙滿是凍瘡的手。
“你快些吧,將軍本就看你不順眼,你再這么磨磨蹭蹭的,他又該罰你了?!?/p>
然兒看了一眼她身上單薄的衣服,心里百感交集。
同為府上的婢女,任傾雪本就生活得卑微,可眼下正值寒冬,穿得這么少,難怪每日都能聽見柴房傳來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