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材不算新鮮,付迦宜平時養(yǎng)尊處優(yōu),但對吃沒太大講究,多少也能入口。
飯后,葉禧從整理箱翻出一本舊相冊,扯兩把褪了漆的藤編椅,和付迦宜坐在門口消食。
相冊里是母女倆的合照,薄薄兩頁,實際沒幾張。翻到一半,想起昨天下葬的場景,葉禧抱著相冊,眼眶瞬間紅了,“小宜,你是不是也很難過?”
“的確很難過?!?/p>
“……那你是怎么忍住不哭的?!?/p>
付迦宜安慰她:“阿伊莎臨走前反復叮囑過,讓我們一定不要為了她的離世傷心。她不想看到我們這樣?!?/p>
葉禧抬起手,一股腦擦掉眼淚,不忍再提這些。
付迦宜往遠眺,石屋盤梯頂端懸著兩個紅燈籠,繡面用毛筆題了漢字,字跡斑駁,像是掛在那兒很多年了。
她隨便換了個輕松點的話題:“隔壁鄰居是中國人嗎?”
葉禧點了點頭,回憶道:“好像是對母子,從北京來的。我只在很小的時候見過他們,聽說這家母親已經去世快兩年了,這房子一直空到現在,兒子沒再回來過?!?/p>
簡單聊了兩句,付迦宜沒太放在心上,拿過相冊,用手擦掉上面的灰塵。
晚上風大,吹得嗓子發(fā)癢,她忍不住輕咳兩聲,xiong悶氣短,好一會才緩過來。
付迦宜小時候生過重病,在床上躺了半年,術后抵抗力極差,隔三差五要請家庭醫(yī)生上門體檢。
去年年初復查,身體幾項指標異常,父親付晟華讓她休學在家將養(yǎng),延期一年會考。同齡人和葉禧一樣,已經順利升到大一,只有她成了例外,至今還在原地徘徊。
這些年類似的事只多不少,司空見慣,倒也沒什么新鮮的。
氣溫越來越低,不日又要下雨,葉禧把椅子放到原位,讓付迦宜先進屋,自己去收曬在陽臺的被褥。
這邊條件實在有限,水箱老化,花灑時好時壞,衛(wèi)生間的墻磚開裂。
付迦宜沒沖澡,用shi毛巾簡單擦拭一遍身體,換了件長袖睡衣,就溫水吞一粒褪黑素,靠在床頭看書。
葉禧在一旁收拾行李,拿出箱子里的黑色雨傘,又去裝別的東西。
看到這把傘,付迦宜翻書的動作頓了下,記起昨晚,腦子里浮現出男人那張叫人過目不忘的臉。
當時寥寥兩句對話結束,她道了聲謝,禮貌問他貴姓。
“程?!彼⑻糁迹Z速刻意放緩,補充一句,“禾加呈的組合字?!?/p>
她輕聲說:“程先生把傘借給了我,自己不會淋雨嗎?”
“我不著急走,可以慢慢等?!?/p>
她其實很想問他要個聯(lián)系方式,日后找機會把東西物歸原主。
但他好像完全沒有要她還的意思。
他提醒道:“早點回去,這里晚上不適合久留?!?/p>
“……我等朋友出來就離開。”
她講話時,他始終在看她,目光沉靜,深不可測,像隔一層暗礁的湖底。
大概是眼型的原因,狹長,眼皮很薄,目光有點漠然,偏予人一種恰到好處的深情。
外面風越來越大,刮得窗框吱吖作響,把房間營造得像荒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