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釋放徐渭北這個決定,皇上先告訴了顧遠石。
顧遠石一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皇上圣明,微臣這就讓人擬旨?!?/p>
“擬旨的事情,朕已經(jīng)吩咐下去?!被噬峡粗欉h石,笑得意味深長,“顧愛卿,府上是不是好事將近?要不要請朕去喝一杯喜酒?”
顧遠石滴水不漏:“回皇上,好事將近還不敢說。犬子雖然有意中人,然而他性情頑劣,不堪重用,人家姑娘尚未答應他?!?/p>
皇上摸了摸胡子笑罵道:“老狐貍,跟朕避重就輕。這里也沒有別人,還不跟朕說句實話?朕什么時候問你那跳脫的小兒子了?”
皇上愛屋及烏,遇到顧安放在宮中當值的時候,也會格外同他說幾句話。
皇上對顧安放很是喜歡,對他的性情也是摸得一清二楚,還特意叮囑金吾衛(wèi)首領不必過分拘著他。
“微臣愚鈍,不知道皇上說的是什么喜事。莫不是公主臨盆,府上再添???”
“清儀都要生了?什么時候懷上的?朕都不知道。”皇上有些驚訝,隨后道,“這個孩子,向來沉悶,也不知進宮來給朕請安?!?/p>
顧遠石忙道:“說起來,這是犬子的罪過,和公主無關。公主這一胎來得不容易,犬子小心翼翼伺候公主,一直讓公主臥床休息,這才沒有進宮和皇上請安。”
“罷了,她好好養(yǎng)著就行?!被噬巷@然對這個女兒沒什么感覺,點到即止,轉而回歸正題道,“老狐貍也別跟朕繞彎子,朕說的是你那有本事的女兒,讓朕的潁川侯沖冠一怒為紅顏的那個。這次,英雄救美,不是好事將近?”
顧遠石道:“回皇上,小女肆意妄為,微臣已是管不了,也不管她了。日后她嫁潁川侯也好,嫁旁人也罷,只盼著她離微臣遠遠的,讓微臣多活幾年,為您效犬馬之勞?!?/p>
“得了吧,”皇上笑道,“在朕面前還裝!朕在潛邸之時,咱們就有私交,你什么人我不知道嗎?”
皇上語氣是輕松的,顧遠石卻已跪倒在地,“皇上待微臣知遇之恩,微臣縱使肝腦涂地,亦難以回報萬一?!?/p>
“朕在你心中,就是那容不得人的狹隘小人嗎?”皇上幽幽地道,“你和潁川侯都是朕的股肱之臣,你們一文一武,相得益彰,朕巴不得看你們齊心協(xié)力。你們作親,朕還要好好封賞,你怕什么?”
沒有人是傻子。
顧遠石看透了皇上,皇上也看透了他。
“微臣不敢,皇上xiong襟寬廣,絕非不容人之人?!鳖欉h石也沒有慌,轉而道,“微臣這般,也有苦衷,不足為外人道也?!?/p>
“朕可不算外人吧。起來說話?!?/p>
顧遠石扶著膝蓋,慢慢站起來,露出些年老的緩慢。
“皇上知道,小女之前不是在微臣身邊長大的。把她接回來之后,她堅持要把長女送走,微臣不肯答應,就此留下芥蒂,家里雞飛狗跳……”
皇上點頭嘆道,“那是她不懂事。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處理得已經(jīng)很好了?!?/p>
顧遠石只搖頭,又道:“最近一年來,小女總算愿意和家里來往。然而走得太近,微臣又會擔心生出分歧。所以她的事情,微臣干脆不管。譬如鄭儉這件事,微臣不贊成這般處理,但是倘若微臣發(fā)聲,父女關系估計更加難以修復,索性眼不見心不煩,兒孫自有兒孫福,隨她去吧?!?/p>
在上位者面前,賣慘永遠是最好用的。
果然,皇上也跟著嘆氣,“兒女都是債,都一樣。不過他們的婚事,應該提上日程了吧?!?/p>
君臣議舊事(二)
眼看著皇上給人做媒的癮又犯了,顧遠石忙道:“隨他們去吧。微臣懇請皇上,只當不知道。之前隆恩浩蕩,承皇上親自賜婚,他們卻不知珍惜,鬧成了笑話。而今,就隨他們去,別再辜負皇上的好意了?!?/p>
皇上大笑,“換成別人,朕早就惱了。但是那是潁川侯和你的心頭肉,朕不看僧面還得看佛面?!?/p>
頓了頓,皇上臉上笑意斂去,“其實讓他給你當乘龍快婿,朕是放心的。徐渭北的性子,和他那爹活著時候一模一樣。朕有時候看著他,就想起了觀山?!?/p>
徐渭北的父親名徐煥,字觀山,曾經(jīng)做過皇上的伴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