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在街上,吳夫人就哭了出來。
她這一哭,引得路人頻頻觀望。
吳明知感覺到眾人打量的目光,一時間只感覺自己被架在火上烤似的,渾身都不自在,他扶著母親胳膊的手上用了幾分力道:“娘!我們回船上?!?/p>
吳夫人后知后覺,低下頭順著兒子的力道狼狽離去。
沈?qū)毾强焯旌跁r回的船上,遠處有一艘船亮如白晝,還能聽到女子的嬌笑聲。他們路過甲板時,還聽到兩位女眷在低聲說那船上的女子不要臉。
那是供客人尋歡作樂的畫舫。
“怎么停得這樣近?”甲板上一位書生笑吟吟問邊上的同窗,“林兄,要不我們?nèi)ヒ娮R一番?”
被稱呼為林兄的人和吳明知住同一層,他們是后來上船的,和吳明知認識后,大家一見如故,時不時就湊在一起,或是辯論,或是喝茶,或是吟詩作賦。
林兄都準備離開了,看見吳明知,忙笑道:“吳兄,長夜漫漫,不如一起去喝點酒?”
說是喝酒,一會兒回不回來就不一定了。
吳明知還沒出聲,吳夫人冷著臉道:“我兒子要早點睡,積蓄精力明日好讀書,你們想去混自己去,別帶壞了他?!?/p>
逛花樓畫舫于讀書人而言是一件風雅之事,即便不好此道,也沒必要貶低人家。這不是得罪人嗎?
果然,那二人的臉色瞬間就沉了幾分。
鄰居吳夫人看到那二人的臉色……
吳夫人看到那二人的臉色,就知道自己又失言了。
這倒不是說她不會說話,而是她打心眼里看不起這些年輕人。
她夫君是位官員,在淮安府時,身份比她更高的女眷沒幾位,她也只會在那幾個面前才會小心說話。
自從上船,吳夫人就打聽了一下他們那一層和上等艙內(nèi)住的眾人,然后得知,所有人要么出身貧寒,要么出身商戶人家,沒有一個是官家之子。
換句話說,沒有哪個需要她小心翼翼對待。
她失言后有些后悔,卻也沒有太后悔。得罪就得罪了,別說這些年輕人家世一般,就是家世好一點,也不能把她怎樣。
吳明知看著毫無悔意的母親,心中頗為無力,他不愿意被孤立,一路小跑追出去,總算在碼頭上攔住了二人,他認認真真一禮,對著二人誠懇道歉。
讀書人嘛,都愿意給對方留面子,其中一人道:“我們是兩輩人,想法不同很正常?!?/p>
另一人也道:“吳兄,我們先走一步。你還是快回去吧,省得伯母擔心?!?/p>
吳明知這都還是母親的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好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