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89章 你們眼里，只有你們自己（第3頁）

那些所謂的“準(zhǔn)備”，不過是幾件舊衣、幾斤霉變的米，連她自己都不愿多看一眼。

可就是這點(diǎn)東西，也被母親以“省得麻煩”為由原封不動(dòng)送回了娘家。

如今再提，不過徒增羞愧。

卓然垂下眼，不敢看沐小草的眼睛。

她知道，那些被推脫的探望、被遺忘的信件、被拒之門外的問候，早已鑄成無法彌補(bǔ)的過錯(cuò)。

血緣割不斷，可人心會(huì)冷。

爺爺不是不需要親情，而是早已不信了。

沐小草在鄉(xiāng)下出生，親眼見證過牛棚里的那些人過得是什么樣的生活。

也親眼見證過有人扛不住被人糟踐，扛不過饑餓，死在那牛棚里濺不起一點(diǎn)水花的。

她為那些老人感到不值，也為那些老人感到悲哀。

他們沒有死在敵人的炮火里，卻死在了那些激進(jìn)分子的手中。

他們本該被敬重，卻被親人踐踏至此。

卓爺爺活下來已是奇跡，可活著的他，在他們眼里竟不如一段過往值得珍視。

他們談委屈，可曾想過他蜷縮在漏雨的屋檐下時(shí)，連一口熱湯都未曾喝上？

他們要認(rèn)親，卻連一床御寒的棉被都不愿遞出。

人心涼薄至此，又何怪他閉門不納？

真正的孝不是事后的哭訴，而是當(dāng)年風(fēng)雨里的撐傘人。

而他們，早已失了資格。

“卓然，我認(rèn)識(shí)卓爺爺?shù)臅r(shí)候還不到十歲。

我也餓，那家人從來不讓我們上飯桌，吃的都是他們一家人的殘湯剩飯。

我那天見到卓爺爺?shù)臅r(shí)候，他遍體鱗傷，手里，緊攥著幾根草根。

草根上還沾著土，他就那樣咀嚼著，背上背著背簍，還要撿牛糞。

那天，他還在發(fā)高燒，走路都打著擺子，可還是得要干活兒。

可能那時(shí)支撐著他的信念就是：他要活著回去見自己的兒孫。

我奶奶說，哎，都是可憐人。

可誰又想到，兒孫竟成了他晚年最深的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