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潔莉卡偏過頭,正想要解釋,侍者此刻卻湊近兩個人,自顧自地將酒杯拿走,用惋惜的口吻說:
“我們的酒似乎不合您心意,實在是遺憾??梢韵蛭覀兎窒砟囊庖妴幔拷哟牡胤骄驮陂w間?!?/p>
他的眼神再次地望向安潔莉卡,里面帶著催促的意味,似乎是讓他們快走。
安潔莉卡是個聰明人,隨即抓住奧柏倫的胳膊,一邊將他往隔間的方向拉一邊壓低聲音對他說:“聽著,我不管你對我有什么疑問,但你現(xiàn)在扮演的角色是我的未婚夫,如果你不想打草驚蛇的話就乖乖跟我走;如果你為了你那點該死的好奇心要在這兒跟我過不去”
她指了指身后保持僵硬微笑的侍者,說:“我不介意和他們說,你是拐走年輕女性的怪人。相信您在沒弄清楚一個地方的底細(xì)之前,不會想冒這個險吧,卡爾霍恩先生?”
安潔莉卡使用略為粗俗的詞匯時,她的話語和她的形象就會給人一種很明顯的割裂感。一個像瓷器娃娃一樣漂亮的小家伙,嘴里怎么能冒出來這樣的詞句呢?在大眾認(rèn)知當(dāng)中,漂亮的、有貴族氣質(zhì)的女人,仿佛放屁都是百合花郁金香薰衣草味的。
但奧柏倫可不會這么想。比起先前那些紳士、淑女的爭執(zhí),他似乎更欣賞現(xiàn)在這個安潔莉卡,因為她比那些只會裝作無害的小綿羊的女人更好應(yīng)對——起碼她有不滿會直接這樣說出來,也會反抗。
他任由安潔莉卡拽著自己走進黑暗的隔間。
狹小的房間里,光線比酒館更加昏暗,只有一盞壁燈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勉勉強強勾勒出房間和兩個人的輪廓??諝饫飶浡覊m和陳舊木頭的味道,壓抑、沈悶。
奧柏倫沒有說話,之時靜靜地坐在房間的椅子上,像一尊融入陰影的思想者雕像。他聽著安潔莉卡略顯急促的呼吸,感受著安潔莉卡緊繃的情緒然后在一片幾乎已經(jīng)凝固的寂靜之中,他極輕得、幾乎要聽不見地笑了一聲。
他張嘴要對安潔莉卡講話,但卻被另一道聲音打斷。
“哈蘭·埃文斯?!币粋€瞇起眼睛微笑、全身穿著紫色絲綢的俊美男人出現(xiàn)在房間里,他左手無名指印戒上鑲嵌著的紅色尖晶石在昏暗的光下有些晃眼,“您就別再為難即將與您共度一生的妻子了,先生,這樣并不好?!?/p>
說完,他清了清嗓子,問:“好啦請問你們兩個當(dāng)中,是誰想來問我問題?”
當(dāng)這個叫“哈蘭·埃文斯”的男人開口時,安潔莉卡感覺到奧柏倫正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壓力瞬間轉(zhuǎn)移了目標(biāo)。
奧柏倫沒有露出驚訝或者是警惕的表情,只是非常緩慢地直起身,將身體完全轉(zhuǎn)向這位突如其來的男人。他那剛剛還鎖定著安潔莉卡的灰藍色眼眸,此刻像不起波瀾的冰湖,平靜地映出了哈蘭·埃文斯那張帶笑的臉。
奧柏倫的目光從哈蘭·埃文斯瞇起的眼睛,滑到他手上拿美過于招搖的紅色尖晶石印戒,最后又回到了他的那雙血紅色、散發(fā)著死亡般威脅的線型瞳上。
直到哈蘭·埃文斯那句彬彬有禮的訓(xùn)誡在沈悶的空氣中完全消散,奧柏倫才用同樣語調(diào)的話開口說:“夫妻之間的情趣,外人是很難理解的,埃文斯先生。”
奧柏倫聲音很輕,但想一把鋒利的、精準(zhǔn)剖開哈蘭話語中虛偽關(guān)切的匕首。他無視哈蘭前半句話,直接回應(yīng)了最后的問題。
“至于您的問題”奧柏倫微微偏過頭,眼角的余光輕輕瞥了安潔莉卡一眼,似乎是在確認(rèn)她的狀態(tài),然后接著回答,“既然我的未婚妻即便是冒著風(fēng)險都要來多塞羅因見您一面,那么有問題的人——自然是我?!?/p>
他刻意加重了“風(fēng)險”這個詞,聲音在狹小空間內(nèi)顯得異常清晰,帶著一絲玩味。
安潔莉卡緊緊皺著眉,顯然沒有意識到奧柏倫會在這時候做出臨時舉動,她放在桌子下面的手用力掐了掐奧柏倫的手,用一種隔著一層皮手套,都能讓對方感覺疼痛的力道。
即使是刻意用桌子擋住視線,安潔莉卡的小動作還是被哈蘭·埃文斯發(fā)現(xiàn)了。哈蘭卻并沒有要戳穿假扮夫妻的意思,依舊微笑著,對奧柏倫說:“不要有這么大的火氣嘛您的妻子可沒有我婚前touqing唷。先生您可千萬不要錯怪這樣漂亮的花。”
奧柏倫卻看都不看安潔莉卡,視線像釘子一樣牢牢釘在哈蘭那張俊美、虛偽的笑臉上。在哈蘭看不見但能察覺到的桌子下面,他用另一只手覆蓋在安潔莉卡的手背,以不容抗拒的力量將安潔莉卡冰冷的手掌握在自己的掌心。
用看似安撫實則威脅的動作,回應(yīng)哈蘭·埃文斯關(guān)于出軌的低劣玩笑:
“我不會錯過她,埃文斯先生。我只是不贊同她的一些興趣。比如,同您這樣喜歡用低級伎倆試圖挑撥離間的男人打交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