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的事,就明天再想好了,”屈氏輕聲說,“把燈熄了吧。”
天色更暗了。
雨后的夜空像是被洗凈了似的,云翳四散開去,只剩天邊的幾縷,后半夜的月亮在殘云中時隱時現(xiàn)。
柏奕獨自一人走在已經(jīng)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直到跨過幾條長街,又轉了幾個街角。
先是人聲漸漸變得噪雜鼎沸,而在拐過某一處的轉角之后,眼前的視野也一時明亮起來。
即便是在午夜,朝天街依舊燈火通明。
柏奕的謀劃
再一次站到朝天街面前,柏奕心情有些復雜。
就在不久以前,他還站在百味樓最高層的樓頂,俯瞰著這片京城最繁華的街巷。
那時他曾經(jīng)滿懷豪情地以為自己再一次握住了命運的咽喉,在這場和生活的搏斗里,他又將重新奪回對生活的主導權。
然而建熙帝一句話,就讓他忍受了兩年暗無天日的后廚生活變得毫無意義。
好像從來都是這樣,越是想要抓在手里的東西,好像到最后就越是功敗垂成。
想起白天柏靈口中那個幸福的推石人,柏奕有些自嘲地笑了起來。
“滾開!”
一記鞭子從身后抽過來,把柏奕從出神的深思中拽回,在他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之前,身體已經(jīng)本能地跳向一旁,但手背上還是挨著了鞭尾的一記狠狠的抽打,整個人也失了平衡摔在地上。
下一刻,一輛馬車從柏奕剛剛站立的地方疾疾碾過。
“不要命了就死遠點兒!不要臟了爺?shù)穆?!?/p>
馬車上的車夫頭也不回地拋下一句威呵斥,繼續(xù)向前疾馳而去——而后是人群里一連串的驚呼和鞭打聲,隱約還能聽見車中男女的大笑。
“年輕人,沒事吧?”一個白胡子的赤腳老人家上前把柏奕扶了起來,“真驚險,以后走路別發(fā)呆啊?!?/p>
“沒事沒事,謝謝老丈。”
柏奕拉住老人的手,有些狼狽地站起身,他整個人摔進了路邊的積了雨的泥坑里,衣擺下頭滴滴答答地滴著水。
柏奕試圖拍了拍,結果手上也沾了一掌的shi泥沙。
他嗤了一聲,索性把臟手在腰間的衣服上擦了個干凈。
“這是誰家的馬車啊,怎么敢在這兒橫沖直撞的?”柏奕望著那輛馬車絕塵而去的背影問道。
“還能是誰”,老丈作出一個沉臉不屑的表情,“那是首輔大人家的公子宋訥啊?!?/p>
柏奕愣了一下,“是嗎?怎么從前好像從來沒在這兒聽過他的名字?”
老丈重新打量了一下柏奕的衣著打扮,的臉色變了一變,“怎么,聽口氣,小哥兒以前常上我們朝天街來?”
“不是不是,”柏奕瞧出老丈的誤會,連忙擺手道,“我以前在百味樓干了幾年的學廚,街上的事多多少少聽過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