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們最是知道這個,連忙心疼地上前去收拾。
屈修奮力揮袖,這才勉強驅(qū)散了眼前的煙。
里頭屈氏也聽見了外面的動靜,打發(fā)寶鴛出來看著,免得再起什么不得了的沖突??蓪汎x才走到門邊,就望見了這一幕,她心中的震驚已是無以復(fù)加。
屈老夫人無心其他,拄著手杖連連捶地,心疼地望著婆子們那邊,連聲道,“快……快!沾了灰的灑了就灑了,剩下的趕緊放回香爐里,可別染了塵世的俗氣!”
“你在干什么!真是反了天了!”屈修眼睛被熏得有些紅,怒視柏靈道,“老夫人說話,什么時候輪到你插嘴?”
柏靈捂著口鼻,冷聲道,“我在救人性命?!?/p>
“我妹妹的性命,不需要你這種賤婢來救!”
“那你就想錯了,屈大人,”見青煙散了許多,柏靈索性也放下了手,她冷靜地答道,“我是在救我自己的命,還有我父兄的命?!?/p>
這一句話說得在場幾人都是一愣。
柏靈下頜微沉,垂眸道,“您二位要是以為我是為了攀龍附鳳來接近貴妃,那未免太小瞧了我,也過于高看了自己。有一件事不妨告訴二位,昨日在御前我與皇上立下了重誓,倘若治不好娘娘的病,我柏家三人就以性命相抵。”
“你們屈家的榮辱有漲有落,榮耀從不會擔(dān)在哪一個單獨的后輩肩上。我不一樣,我在這世上就只有一個爹,一個哥哥。我肩上的擔(dān)子沒有人能幫我扛,所以今天,我也把話撂在這里?!?/p>
柏靈深吸了一口氣,“只要我還奉皇命在承乾宮待了一日,就不會讓任何人,用任何手段,傷了貴妃一分一毫?!?/p>
柏靈頓了頓,雙目微合,“我這么說,老夫人和屈大人,能聽懂嗎?”
不知為何,聽著柏靈說的話,站在屋門后頭的寶鴛已忍不住落下淚來,可她還是死咬著牙,眼望著外頭的情形不讓自己發(fā)出一點兒聲音。
像今日這樣的激烈爭執(zhí)的場面,她不知道已經(jīng)有多少年沒有聽到過了。
自貴妃病后,承乾宮里人人自危。底下的宮人不知多少偷偷走著關(guān)系想調(diào)去別處,這山望著那山高,只想早點兒甩脫了這里的苦差事。
剩下沒本事打通關(guān)系的,哪個不是知輕曉重,看人眼色的人精,以至這承乾宮里到處都是順和景象,人人都那般唯唯諾諾。有些話她早就想說,但她沒有那個身份,貴妃也不會讓她開口。
如今柏靈在外的一聲聲,一句句,幾乎像一把重錘,把她心里早想敲打的那面銅鑼砸得哐哐響!
她望著柏靈,忽然就生出了許多的好感與贊嘆——這一番話下來,寶鴛早已聽了個明白,這個柏靈其實和她一樣沒有退路。她們不會、也不能有其他靠山,屈貴妃是她們頭上,唯一的一片云。
屋外,屈修一聲冷嗤,“壓上了性命,是你們咎由自??!你那個庸醫(yī)爹差點害得我妹妹香消玉殞,這才想著把你也送進宮來拖延抵罪,你的這點伎倆,還能瞞得過誰???”
柏靈也笑,聲音還是那么平靜,“方圓百十里的鄉(xiāng)縣,恐怕還沒有哪個醫(yī)官比我爹聲望更高,你說他是庸醫(yī),請問你算老幾?!?/p>
屈修眼睛蹬得滾圓,“你——”
“好了!”屈老夫人用力地用手杖頓了頓地。
她重新審視了眼前的小姑娘,臉上浮起了寒凜的笑意,“說的天花亂墜,也不知道是幾分虛情,幾分假意?”
寶鴛的心忽然提了起來,自家老夫人的雷霆手段她素來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