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遇到的,”柏靈表情溫和,“早先時候她經(jīng)常送一些物資到我們營地來,今天出門的時候,我身上也沒帶著什么好東西,就把隨身的匕首給她了?!?/p>
“你倒是大方極了?!碧m芷君的聲音淡淡的,“都聊了什么?”
“她說她有個哥哥許多年沒見了,”柏靈抬眸道,“畢竟我也有個哥哥……所以能聊到一塊?!?/p>
蘭芷君左手的手指輕輕撥弄著手中的白子,棋子在他的指節(jié)和手掌中反復(fù)翻轉(zhuǎn),聽到這里,他手中的動作一停,“所以你今天,是手無寸鐵來的這里了?”
柏靈低頭莞爾,右手輕輕挽起垂落的鬢發(fā),“蘭芷君既然已經(jīng)派人暗中盯梢,那我還要帶著那把匕首做什么呢?”
蘭芷君沒有接話,兩人繼續(xù)在棋盤上交手。
“我傍晚來這兒的時候,看到了很多年輕的女孩子被捆著手,像以前新人剛進百花涯的時候一樣。”柏靈輕聲道,“她們是新的女奴嗎?”
“嗯。”
“這樣想想,真是奇怪,為什么蘭芷君這里總是一個人都沒有?”柏靈仍舊低垂著眼眸,“蘭芷君……不喜歡金國的女人嗎?”
蘭芷君面無表情地落下了自己的一子,而柏靈望著棋盤,久久沒有跟進。
蘭芷君先是等了片刻,見柏靈絲毫沒有再動手的意思,他有些懷疑地望向眼前的棋局,這才意識到——他又輸了。
“分心了?!碧m芷君低聲道。
“你好像總是在分心。”柏靈抬起眸子,“在想什么?”
蘭芷君剛要回答,柏靈的手已經(jīng)伸了過來。
她一手撐著棋盤——被擠落的棋子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氐湓谝慌缘牡孛嫔希仂`的上半身越過棋盤,慢慢靠向了蘭芷君。
“如果你總是在下棋的時候分神,這樣的對弈還有什么樂趣……”
柏靈的聲音低了下去,“半個月前你說要和我來一場棋盤以外的較量,我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意思,不如你今晚親自告訴我?”
“你的每一個動作?!碧m芷君接過了柏靈伸向自己臉頰的手,輕輕甩開,而后冷眼望向柏靈,“我是說,春婆教過你的每一個動作,我都見過,甚至指點過……你知道嗎?”
“所以呢?”柏靈的額頭抵靠過來,“不管用?”
蘭芷君嘴角微提,“如果你是鳳棲或是別的什么人,那自然無所謂,但你不一樣,柏靈。但凡對你有一星半點的了解,就會知道你的投懷送抱永遠都明晃晃地寫著‘我在施美人計’,也只有陳翊琮這樣尚未經(jīng)事的孩子會中計了?!?/p>
柏靈收回了手,像是聽見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樣笑了起來。
“難怪……”柏靈輕聲道,“我一直都不大理解鳳棲對你抱有的忠誠……不過現(xiàn)在我懂了?!?/p>
她半睜著眼睛,沒有半點要坐回自己位置上的意思,仍像方才一樣似醉非醉地從高處凝視著蘭芷君的眼睛。
蘭芷君的目光也沒有半點閃避。
他過去覺得,自己在百花涯里養(yǎng)出的最好的作品是林氏,那樣驚人的美貌附上卑賤到塵埃里的嫵媚,對許多人而言是無敵的。
但如今看來,柏靈或許還要更勝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