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世鈞的臉漲得通紅,話也說得磕磕絆絆,“千錯萬錯,都是柏世鈞一人的錯,我……我女兒平日里只和我一起上山采藥,兒子更是沒有跟我學(xué)過半點醫(yī)術(shù),他們都是……是普普通通的平頭百姓,怎么可以讓他們來給貴妃娘娘診治?太后實在是錯看了,錯看了啊。求陛下開恩,讓這兩個孩子回去吧……求您……!”
一旁王濟懸已經(jīng)跟著秦康一同讀完了太后的手諭,說來也怪,一向?qū)髮m前朝都不管不問的太后,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竟答應(yīng)了柏家的兩個孩子,為他們在圣上面前舉薦,去給屈貴妃瞧病。
這倒真是個送上門的機會。
想到這里,王濟懸眼中閃過些微的陰狠笑意,上前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建熙帝也不看他,只是冷聲答道,“你要是不知道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那就不要講了?!?/p>
王濟懸頓時愣在那里。
應(yīng)召入宮
身后秦康嘆了一聲,聲音里帶了些無奈,“向君父進言,是為人臣的本分,你若是有勸諫,何須等君父問詢……說罷。”
王濟懸額前淌下一滴汗,小心地瞥了一言建熙帝——發(fā)現(xiàn)建熙帝竟直望著自己,他心中猛驚,馬上跪了下來,“臣愚鈍!臣有一言,現(xiàn)在就稟明皇上!”
建熙帝輕哼一聲,端起了茶盞飲茶,眾人的目光都向王濟懸這兒聚攏過來。
“柏太醫(yī)方才的話,臣以為不妥。他家中一女,喚做柏靈,雖從未聽過有什么師承,但三年前太后……太后……”王濟懸頓了頓,稍稍斟酌了一會兒用詞,才接著道,“太后身體不妥的時候,就是遇上了這位柏靈姑娘,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竟讓太后在數(shù)月之間平了肝火,也寧了心神,這件事,臣也是偶然聽秦院使提過,所以至今還有印象?!?/p>
建熙帝眼中微寒,“你忽然提太后的病作什么!”
王濟懸的身體明顯抖了一下,他跪得更低了,連連搖頭,“臣斗膽!但這足以說明,柏世鈞家的這個女兒確實有些本事,醫(yī)者仁心,倘若讓她來給貴妃娘娘瞧一瞧,指不定會有大益處!”
一旁柏世鈞聽完,早已怔在了那里,“有這種事……我怎么不知道?”
王濟懸雙眼微瞇,側(cè)目道,“你只是太醫(yī)院的下等醫(yī)士,此事涉及內(nèi)廷顏面,怎么可能讓你知道?”
說罷,王濟懸又抬眼望向皇上,“請皇上勿要怪罪,此刻這屋中所聚的,都算得上是太醫(yī)院的老資歷了,臣才斟酌著提及此事,只是想向皇上進言,既然太后也有心推薦此人,未必我們就不能一試!”
建熙帝目光虛渺,似是在沉思,柏世鈞家的那只小百靈,他也有所耳聞,自是不用多言。
“朕看太后還舉薦了柏世鈞的長子柏奕……”建熙帝忽然皺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看向黃崇德,“這個名字朕怎么有些耳熟?”
黃崇德低眉笑道,“皇上好記性,兩年前,長安街上百味樓的萬福順收了一個徒弟,就是他了?!?/p>
建熙帝略有幾分驚訝,“萬福順的弟子就是他?”
黃崇德答道,“是。這萬福順原本立誓不到七十不收徒,但柏太醫(yī)家的公子卻不一般。一只拳頭大小的童子雞,他拿著小刀,一會兒功夫就給剖了個干干凈凈,骨是骨肉是肉,就連黏著的血管都沒傷著,這等手藝叫萬福順看愣了眼,當(dāng)場就收徒了?!?/p>
堂下,柏世鈞驚得嘴都合不上——這種事……他怎么又不知道?
不過這次他沒有直接喊出來,只是連連點頭,“是,是,吾兒柏奕是個學(xué)廚,他哪里懂什么,懂什么治病救人呢……”
建熙帝瞥了一眼柏世鈞,冷哼一聲,“你一個在宮里當(dāng)差的太醫(yī),竟會把兒子送去學(xué)廚。是不是覺得在宮里當(dāng)差險惡,所以不想讓兒子卷進來?”
“不,不是?!卑厥棱x咬牙,“皇上,臣是覺得,孩子不懂事,萬一沖撞了娘娘的鳳體……臣萬死不能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