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三步并作兩步地快走過去,探了頭,廚房里問道,“怎么了?”
廚房里一片昏暗,只能勉強看見柏奕的身子蹲在灶前,這里找找、那里看看。
柏奕頭也不抬,“你幫我從屋里拿盞燈來吧,這里好暗,什么都看不清?!?/p>
“好嘞,”柏靈剛想轉(zhuǎn)身回屋,忽然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啊……家里的燈油昨晚用完了?!?/p>
昨晚柏世鈞一宿沒睡,連帶著燒完了最后的一點兒燈油。
廚房里找東西的聲音停了下來,柏奕站起來,拿胳膊擦了擦額上的汗,“那你告訴我,家里米平時都放哪兒的啊,我怎么看米缸里都是空的?!?/p>
柏靈又愣了愣,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嘆了一聲。
柏奕望著柏靈的表情,黑著臉道,“……你不要告訴我,米也都吃光了?!?/p>
柏靈扶著額頭,“對……中午那頓飯就是最后的三兩米,今天宮里出了這么大事……我把要去買米的事兒全忘了。”
柏奕隨手將胳膊上的擼起的袖子放下來,原地蹲下,掩面嘆了一聲。
柏靈往門邊靠了靠,輕聲道,“你別急,我去隔壁鐘大娘家借一點兒米吧,總不會斷炊的?!?/p>
才剛要轉(zhuǎn)身,柏靈就看見柏世鈞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自己身子后頭,面色帶著些許窘迫,“……沒米了?”
柏靈點頭,“嗯,是?!?/p>
“別去找鐘大娘借了吧,外頭的巷子里都有錦衣衛(wèi)盯著,這時候和鄰里來往,會讓他們?yōu)殡y的。”柏世鈞說著,伸手去掏腰間的錢袋,仔細捏了捏,只摸出了幾個銅板。
柏世鈞臉色有點兒難看了,他把銅板全都取出來數(shù)了數(shù),又有些為難地看向柏靈,“呃,爹記得,去年年終,太醫(yī)院應(yīng)該是給過一次特賞的例銀……”
柏靈的眉頭輕輕皺了起來,但也還是溫聲道,“爹,去年年終的賞銀,已經(jīng)全都用完了?!?/p>
柏世鈞一怔,“全都用完了嗎?”
廚房里的柏奕冷聲道,“今天都三月初五了,您還指著去年的賞銀過日子,您的錢真經(jīng)花?!?/p>
“不是,”柏世鈞連忙辯解道,“那可是二兩白銀哪,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的花銷也夠了啊,怎么就……”
柏靈掰著手指算道,“您再好好想想,一月初的時候,您說書房里書放不下了,就去林家莊找林二伯打了一個書柜,為了防蟲,還專門用的橡木;結(jié)果月底蓬萊書院又新進了一批《傷寒校注》的古籍,您說那個版本很少見,無論如何都得收一批;還有上個月,您新買的那批澄沁紙、淵明墨——”
柏世鈞已經(jīng)聽不下去了,顫抖著問道,“就……就都花光了?”
柏靈點頭,“是啊,您上個月的俸祿呢?本來前幾天您就該給我了,我看您這些日子辛苦,就沒催。”
柏奕看向柏世鈞,“錢呢?”
“我……”柏世鈞一時說不出話來,他看看女兒,又望望兒子,低聲道,“我拿去……買藥了。”
柏靈也睜大了眼睛,“一整個月的俸祿都拿去買藥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