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鴛順了好幾口氣,總算平了心口的余怒。
這里面一半是在氣柏靈的不領(lǐng)情,另一半則是對自己竟一時忍不住笑感到懊惱。
她一邊撫xiong口一邊搖頭,口中還是念念有詞道,“哎喲,氣死我了?!?/p>
“一會兒我肯定聽話,寶鴛姐姐指哪兒打哪兒,說什么是什么?!卑仂`走近幾步,輕聲對寶鴛保證道。
寶鴛瞪了她一眼,“行,你說的哦。”
“嗯。”柏靈認(rèn)真點頭。
今晚是娘娘和寶鴛的主場,她當(dāng)然不能喧賓奪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與此同時不斷亮起的,是御花園靠湖一側(cè)的夜燈。
這場游園會本質(zhì)上是建熙帝因按捺不住賞玩之心而提前開始的一場小家宴,某種程度上說這也是建熙帝令人不可捉摸的一部分——他是喜靜之人,寢宮四面都專門懸掛了隔音用的厚布簾,獨自讀書或批閱奏章的時候,四下往往安靜得連一點鼻息也聽不見。
每年建熙帝都有一次將近一月半的閉關(guān),在這期間,他獨坐仙靈苑,除了每日遞送奏折并伺候在旁的黃崇德之外,誰也不見。
然而朝堂上該任用誰、罷黜誰,建熙帝心中自有一面明鏡。
他的眼線通過錦衣衛(wèi)和司禮監(jiān)延展到大周的一京十四府,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都從建熙帝的心頭從容流過。
然而這樣一個城府極深的帝王又很愛熱鬧,常常隔三差五在宮里設(shè)宴,這就讓人很看不透。
不論是黃崇德、丘實抑或是現(xiàn)在的賈遇春,他們無一不是從為建熙帝打理家宴起步,一點一點地被重用起來。建熙帝在布置家宴上很有一套自己的想法,然而他很少明說,就在這虛虛實實的試探和揣度之間,主仆的默契才漸漸殷實起來。
“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去找賈公公確認(rèn)幾件事情,一會兒回來找你?!睂汎x輕聲道,“不要亂跑哦?!?/p>
柏靈點頭答應(yīng)下來,寶鴛便飛快地向著前方去了。
遠(yuǎn)遠(yuǎn)地,柏靈也看見賈遇春的身影,他躬著背,正在樹林的陰影中領(lǐng)著一批宮人穿行。這種小宴還不至于到忙不過來的程度,所以賈遇春幾乎事事都要自己親自過一遍目,免得出什么紕漏。
寶鴛很快追上了賈遇春,兩人說了一陣話,便一起朝著御花園的更深處走去。
柏靈松了一口氣,抬手撐了一個懶腰。
如今穿著司藥的衣袍,她在這里便沒有絲毫拘束感,這大概就是所謂萬人如海一身藏,一個身著宮衣的少女在這里基本不會引起任何人的主意,今晚她原本就是來做旁觀者的。
柏靈慢慢環(huán)視眼前的一切,在這個四面都是隱隱人聲,不時響起女子們?nèi)崧曒p笑的燈火花會上,到處是明艷動人的年輕臉孔。
她們?nèi)齼沙扇旱鼐墼谝粔K兒說話,在回廊與花園之中慢慢行走,彼此相見時溫聲客套。
一雙雙眼睛春波微漾,腰肢纖細(xì)步履輕盈,一顰一笑間都帶著貴女的嬌柔。
柏靈心中微微有些膈應(yīng)——這里頭有那么些個女孩子看起來并不比她大上多少,頂多也就十四五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