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振與禁衛(wèi)們又說了一些話。
柏奕與他們又說了一些話。
阿離哭著又說了一些話。
柏靈抱著已經(jīng)完全涼下來的小滿,全然沒有在聽。
她忽然意識到,對林婕妤這個人,自己也許一開始就想錯了。
少年之約
她曾經(jīng)以為林婕妤是石崇,為了達到目的不折手段,那么叫她碰一碰鋼板,知道自己是塊捂不熱的石頭,大概就能脫身而去。
然而今日發(fā)生的種種,卻讓柏靈忽然意識到,林婕妤的作惡有時也許根本沒有目的——就像紂王以觀看炮烙之刑為樂,來俊臣招同黨共撰《羅織經(jīng)》一樣。她在水榭上拋下一串金飾,引來像小滿這樣的可憐人以性命咬餌,也只是一種玩樂。
而在三人懸吊在半空時命人丟下繩索,則更添趣味。
先前她命宮女來給自己送禮的情形又浮現(xiàn)在柏靈腦中——像這樣做局讓人陷入兩難,給人希望而后又將人推入絕望……她大概已經(jīng)不是
查不出的線索
“請坐。”柏靈擺了擺手,她看了一眼在婦人懷中睡得懵懵懂懂的女孩,“是來找我爹求診的嗎?”
“對?!狈驄D倆都點了點頭。
“那你們在這兒等著就好了?!卑仂`輕聲道,“不用管我們。”
柏靈帶著韋十四直接進了屋子,而后給十四拿來了毛巾、毯子和一身柏奕的常服,讓他擦干頭發(fā)以后,再去柏奕的房中把衣服換過一套,免得夜里著涼。
雖然傍晚在吟風(fēng)園里幾乎生死一線,但韋十四身上并沒有留下什么大的傷口,只有那雙手因為連續(xù)的攀索而勒出了血痕。
柏靈給他拿了藥棉和酒,讓他自己處理,她則新點了蠟燭,去廚房煮姜湯。
如今的廚房大概是被柏奕重新布置了一遍,鍋碗瓢盆齊備,舊木架換成了新的儲物柜,連裝菜的碟子都買了好幾個新花樣,柏靈看得怔了怔,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這就是自己從前一直進出的那個簡陋老廚房。
蔥、姜和紅糖都是現(xiàn)成的,柏靈升起小火開煮。她蹲坐在灶前看了一會兒騰躍的火苗,起身去后院抱柴——正好撞見鬼鬼祟祟往外走的老爹。
“您身后拿著什么啊。”柏靈靠近問道。
柏世鈞尷尬地看著女兒,原本還想打個哈哈過去,但也隨即發(fā)現(xiàn)柏靈的白裙上沾滿了血跡。
他心下大驚,藏在身后手一松,一個藥罐跌在地上。
湯藥四濺,掀起一陣熾熱的白霧。
“你身上——”柏世鈞已無暇顧及身后的藥罐,“這是怎么了?”
“不是我的血,我沒事,爹放心?!卑仂`搖了搖頭,她看了一眼父親身后碎裂的藥罐子,抬眸問道,“爹在給外面的那個孩子煎藥嗎?”
柏世鈞愣了愣,連忙道,“……爹這次收了診費錢的,不算白給?!?/p>
柏靈看著父親像是做了錯事被逮了現(xiàn)行的慌忙模樣,忽然覺得柏世鈞真是世間少有的大傻瓜。
滿后院都是他煎藥的味道,難道他以為把藥罐藏在背后,自己就看不出來了嗎。還要專門強調(diào)這一次收了“診費”,那這藥是誰抓的,又為什么是在這里由他親自來煎,且一撞見自己還要把藥罐藏起來不讓她看見?
這才說了一句話,根本就全是漏洞啊。她都不用拆穿了問,就知道柏世鈞肯定是在象征性地收費之后,又自掏腰包貼了藥錢,說不定接下來還要給他們家再貼點兒進補的食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