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柏靈坐在一旁,兩只腳輕輕在底下碰撞,“你會怎么做呢?”
“嗯……”柏奕兩手交叉,靠在椅背上認真地想了想,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道,“說真的,我應(yīng)該不會往閣樓里藏‘尸體’,而且我也不怕尸體?!?/p>
“是嗎?”
“我不怕血,也不怕臭烘烘的房間?!卑剞纫槐菊?jīng)地說道,“之前有次系里停電,我一個人從逃生通道扛著大體老師爬了十三樓,可以說在這方面相當有實操經(jīng)驗?!?/p>
柏靈覺得自己的頭上再一次徐徐升起一個問號。
“……你的玩笑真的好冷?!?/p>
柏奕也笑起來。
他望著天,低聲道,“可能有過面對‘尸體’束手無策的時候……不過就算是那種時刻,我也不喜歡像藍胡子那樣把尸體都鎖起來。實在埋不動,那就埋不動。埋不動就在那兒放著,休息一段時間,總會有力氣的?!?/p>
這個答案讓柏靈有些出乎意料,但又有些感慨。
細想來,柏奕……似乎確實是這種性格。
“但是,如果非要假設(shè)我有一個藏滿‘尸體’的閣樓,而且我又和它共同生活很久了,”柏奕又開口說道,“那在接人進來之前,我應(yīng)該會去找人來幫我清理掉這個閣樓,既然我覺得妻子可能會受不了的話?!?/p>
柏靈笑起來,帶著幾分贊許的神色點了點頭。
“這個問題我想了好久,結(jié)果你一下就有答案了啊?!?/p>
“是嗎……”柏奕看向柏靈,“你想了多久?”
“很久?!卑仂`輕聲道,“反正到最后,我是在本科開始學家庭心理學之后,才意識到的。
“藍胡子孤身一人的時候就該去做咨詢,讓咨詢師和他一起清理掉那個小房間。如果等他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妻子已經(jīng)住了進來,那他們倆就應(yīng)該一起去找一位家庭治療師。
“如果他肯這么做,那這個故事的結(jié)局,就不會這么不盡人意?!卑仂`輕聲說道。
柏奕看著柏靈若有所思的神情,直至此時,也多少意識到了這個故事大概空穴來風,
想起柏靈先前說“總是兩三個月”就結(jié)束的戀情;想起她的“總是在同一個地方跌倒”,還有那句“長久地、親密地相處非常不易”……柏奕好像看見一個貼著藍色大胡子的柏靈,正站在城堡的高臺,帶著矛盾和期待等候城堡的下一個客人。
盡管大抵明白這件事已經(jīng)成為了過去時,但柏奕仍舊從這一長段的敘述中,隱約感受到了柏靈身上晦暗陰森的另一面——而這是他過去從未有機會看到的。
但仔細想想,這件事似乎又自有其合理性。敏感的人能在細枝末節(jié)處覺察到溫柔,自然也能從同樣的微末之處覺察到惡意。
那些明白怎么溫柔待人、呵護他人軟弱之心的人,在扎人軟肋的時候,下手也會比普通人更懂得怎么做到快狠準吧。
“還是第一次聽你說這些?!卑剞容p聲道。
“這個話題會太沉重了嗎?”柏靈問道。
“不會,而且我從這個故事里學會了一個非常重要的道理?!卑剞揉嵵卣f道,“作為哥哥,輕易把妹妹嫁出去是有風險的,你的婚事我果然還是應(yīng)該嚴格把關(guān)。”
柏靈:……???
片刻的沉默之后,兩個人都大笑了起來。
……
次日一早,宮里又來了人。
寶鴛帶著人等在巷口——今天又是娘娘要與柏靈長談的日子了,她等了半天,才看見柏靈打著呵欠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