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學(xué)徒已經(jīng)拿來了新的石膏繃帶和縫合器械包——里面放著經(jīng)過了巴斯德消毒的組織鑷、止血鉗、直頭剪刀和持針鉗。
“不止這些,”柏奕指了指靠墻的柜子,“還要棉球、紗布、酒精和生理鹽水?!?/p>
學(xué)徒們沉默地聽從著指揮。
柏奕重新對患者的傷口進行了清理和包扎。他先用大量的生理鹽水沖去了方才震蕩時粘落在傷口上的粉末,而后又用止血鉗夾持著棉球,輕輕擦除了傷口內(nèi)的血塊,再用干紗布將周圍皮膚擦拭干凈,開始包扎。
“這是……把傷口縫起來了?”鄭密帶著幾分疑問開口。
柏奕回頭,這才發(fā)現(xiàn)這位鄭大人一直站在身后看著自己的操作。
由于官袍外面套著藍色的隔離衣,他看起來整個人都鼓鼓囊囊的,先前的官威也削減了不少,渾身上下唯一能看出官身的,暫時就只有頭上的那頂官帽了——不過小老百姓不大會認這個,大部分人只能從補子上花紋的復(fù)雜、精細程度來猜官階的大小。
柏奕就不希望這幾個病人看出鄭密的身份來——想想一個三品的官員來親自審你,作為一個平頭百姓是個什么體驗?若是引起病人本身的疲憊和驚懼,很有可能突然加重他們此刻的傷勢。
該叮囑的,方才在預(yù)備間柏奕也都叮囑了——只能詢問,不能審問,而且最好不要暴露鄭大人和孫大人的真實身份。
且這些人最多只能接受一刻時辰的拜訪。
此刻,幾個病人果然也沒有留心到這邊突然出現(xiàn)的幾個陌生人,只是把他們當作了前來問話的官差。
柏奕心里多少還是滿意的。
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么多了。
等柏奕那邊把一切都收拾完成,鄭密開真正開始準備起今日的問詢,一旁的孫庸已經(jīng)備好了稿紙準備記錄,鄭密自己還是忍不住拿衣襟擦了擦頭頂?shù)暮顾?/p>
所謂君子遠庖廚,他平時確實是連殺雞宰牛都不看的。
整個病房都靜悄悄的,只能聽見鄭密坐在床頭的椅子邊,開始了他的依次詢問,柏奕則全程站在邊上看著。
按理說,鄭密的問話柏奕是不該聽的,章有生很早就出去避嫌了,但也不知道為什么,鄭密并沒有派人趕他出去。
柏奕沉默地聽著一旁的動靜。
這位鄭大人雖然看起來油膩,但真的辦起事來也不算無能。他將昨天夜里從事發(fā)前到事發(fā)后的情形全都細細問了一遍,問題似乎都很在點子上。
——這還蠻難得的,一般官做到鄭密這個份上,那些基層的手段就會變得生疏起來,但鄭密顯然不是這樣。
從他和孫庸的表情變化來看,柏奕猜測,此刻在京兆尹衙門里應(yīng)該還有另一批供詞,他們就是要拿這一版供詞回去作比對。
柏奕心里掐算著時間,鄭密也確實比較守時,一個時辰過去了,四個病人他也差不多都挨個留下了筆錄。
“差不多可以回去給申老將軍交差了。”
在完成了所有的問話之后,鄭密站起了身,和柏奕一起走出了這間病房。
“通風(fēng)。”柏奕出門前又回頭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