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這些年中遍歷山河的經歷,《傷寒新論》的編纂,又或是柏奕和柏靈幼年時的許多趣事……
柏世鈞很少有機會與人說這些,在太醫(yī)院里的時候是被有意孤立,而換在日常時刻,他不擅飲酒,也對許多聚眾的玩樂提不起興趣,再加上很少在一個地方呆滿一年,所以大部分情形里,他只有一些來往并不頻繁的君子之交。
他有時候也會想,柏靈和柏奕這兩個孩子,是不是也受到了自己這方面的影響。
拿柏奕來說,不論他是跟著哪個師傅做學徒,認識了多少同伴,他都很少像別家的孩子一樣,遇見了合得來的朋友就帶回家吃飯,他也很少去別人家做客。
與旁人的交往里,柏奕好像也一直很寡淡。
柏靈就更不必說了。鄉(xiāng)野里的女孩子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點大的毛孩子總是湊在一起玩。
諸如翻花繩、踢毽子、跳皮筋兒……之類。
可柏靈總是對這些東西興致缺缺,反而小小年紀就喜歡坐在家里,跟著自己認字讀書——偏生學得還特別快。
柏世鈞原以為她是看了鄉(xiāng)里的男孩子們有書塾可上,所以心里羨慕也想學,可誰知道等柏靈認了字之后,壓根兒也不提想上學的事,只是常常用一兩個銅板或是她從山上采下的一些藥材,去換著借閱一些五花八門的冊子來讀。
偶爾柏靈也會來和柏世鈞聊一聊書里的人事,不多大多數時候,她還是會去找柏奕——這兩個孩子之間,似乎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至于說和同歲的女孩子們一起踢鍵子、跳皮筋……柏世鈞至今還記得,那時還沒長到他腰間的柏靈,認認真真地答道,“算啦,我就不和這些小孩子在一塊兒鬧騰啦?!?/p>
“唉,”提及往事,柏世鈞有些感慨,“總之,我的這兩個孩子,都是自小就非常懂事,非常有主意的,也不用我操心什么?!?/p>
“難怪?!币恢痹谝慌猿聊雎牭膶O北吉難得地插言了,“我看柏司藥和柏小太醫(yī)做起事來都有幾分少年老成,原來自幼心性便是如此。”
聽得兒女被夸,柏世鈞笑起來,正要謙虛的時候,孫北吉又開口道,“聽聞先前,宋家有納采之意,也未請媒氏,直接就登門了。如此唐突,被拒也在意料之中?!?/p>
張守中輕輕搖了搖頭,眼中帶著幾許笑意,“哪有這么求親的,他宋伯宗父子真是跋扈慣了,以為天下人都要賣他三分薄面,結果撞上了剛直不阿的柏太醫(yī)?!?/p>
“沒有剛直不阿,沒有剛直不阿?!卑厥棱x連連擺手,“只是婚姻大事這么重要的決定,總還是……要先和孩子說一聲?!?/p>
張守中笑而不語,只是晃了晃手中的公道杯,將孫北吉和柏世鈞身前的杯盞又滿上了。
“這話原不該我來說,”孫北吉輕聲道,他看了看比自己小了好幾輪的柏世鈞,臉上帶起老人家的慈悲,“但既然柏太醫(yī)提到了,我還是想說兩句?!?/p>
柏世鈞認真看向孫北吉,“閣老請說。”
“看得出來,柏太醫(yī)這些年,對孩子一直是很聽任、寵愛的,”孫北吉輕聲道,“但在婚事上,父母這一關,尤為重要?!?/p>
柏世鈞神情肅穆起來。
他不自覺地正襟危坐,等候孫北吉的下文。
祖孫
恭王的馬車也在這時停在了王府的側門之外。
王府的下人扶著恭王下了車,恭王神情復雜地看了看一同下馬的柏靈,在寒暄了幾句之后,恭王命下人送柏靈先去離此不遠的待月亭,而他自己則要先去換一身衣服。
并且,見一見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