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鄢州往青州的路破舊到令人發(fā)指,道路上的坑坑洼洼和碎石到處都是,盡管柏奕已經(jīng)非常小心,但還是免不了一路上下顛簸。
每當(dāng)聽見身后傳來其他馬車的聲音,他都有些膽戰(zhàn)心驚地握緊了手里的鞭子——但幸運(yùn)的是,直到上午的太陽出來,在他們身后都沒有出現(xiàn)任何追兵。
“柏奕,柏奕?!卑厥棱x的聲音從車?yán)飩鱽恚鞍仂`有點(diǎn)受不了了,我們找個地方停下來再休息一會兒吧?!?/p>
柏奕把車門打開一條縫——然而即便是一條縫,外頭透進(jìn)來的寒氣還是讓柏靈打了個寒戰(zhàn)。
車?yán)锏陌仂`將大部分衣服和毯子都裹在了自己的身上,整個人縮成了一團(tuán)。
“你怎么樣?”柏奕大聲問道。
“太……冷了?!卑仂`虛弱地回答,“顛簸……還好,就是湯婆子……不熱了?!?/p>
柏奕有些著急地望著柏靈,又看看外頭,一時間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猶豫間,他忽然望見遠(yuǎn)處升起一道孤直的炊煙,像是有人家在生火做飯。
“前面好像有人家,你還能再堅(jiān)持一會兒嗎?”柏奕有些不忍,“我們必須要在天黑之前趕到鹿荷鎮(zhèn),但已經(jīng)過了一晚上了,我們還沒有走完路程的三分之一……”
“走吧,”柏靈閉著眼睛,低聲答道,“我可以?!?/p>
柏奕咬緊牙關(guān),再次揮鞭,馬不停蹄地沿著道路一路往前飛奔。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時候,遠(yuǎn)處的視野里出現(xiàn)了一個茶水鋪?zhàn)印?/p>
柏奕突然猶豫了一下——這么個荒郊野嶺突然出現(xiàn)一個茶水鋪?zhàn)樱f不是地痞強(qiáng)盜的黑店他都不信。
然而下一刻,他還是硬著頭皮朝著那個正在冒著裊裊炊煙的茶鋪趕去。
在北境的這些年,他也和這些灰色地帶的人物接觸過。畢竟不管是白道還是黑道,是人就會受傷,是人就會生病,而人一旦受傷生病……就需要醫(yī)生。在和這些“江湖”中人打交道的過程中,柏奕也略略有一些心得。
他這一刻管不了那么許多了。
在距離茶鋪百來米的位置,柏奕將馬車停在路邊,打開車門要來了柏靈一直抱著的那個湯婆子——雖然柏靈已經(jīng)覺得它涼了,但在柏奕摸起來,這玩意還是熱乎乎的,他將湯婆子抱在懷里,自己一個人小跑著往前面的茶水鋪?zhàn)尤チ恕?/p>
和預(yù)想中不同的是,茶水鋪?zhàn)永锞谷恢挥幸粋€白白胖胖的中年人坐在爐子邊煽風(fēng)。
那雖然是個男人,卻是一臉女相,看起來一點(diǎn)也不像有功夫的樣子,皮膚也好。
一見柏奕,竟主動笑瞇瞇地打了個招呼——聽起來倒像是南方口音。
柏奕說明了來意,那人什么也沒問,便說自己恰好正在燒水,讓他先把湯婆子里的水都倒了,免得一會兒在壺里凍成了冰坨子。
……
“什么聲音……”柏靈輕輕動了一下,勉強(qiáng)抬起了頭。
柏世鈞也聽見了外頭的響動,“是柏奕回來了吧?”
“不是……”柏靈顰眉,“不止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