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望向王爺。
“今晚宮中的游園會,屈貴妃出現(xiàn)了?!彼蛔忠活D地說,“父皇帶著她逛了一整晚?!?/p>
話題忽然轉(zhuǎn)向了后宮,三人略略沉默了片刻。
胡一書先是搖了搖頭,冷聲道,“圣上打人的時候說貴妃病入膏肓,賞花的時候她又不落下,也不知——”
一直沒怎么開口的孫北吉忽然打斷道,“一書。”
“閣老說得是,我該慎言?!焙粫抗馕⑽⒂行┝鑵枺翱少F妃這么做,吃相是不是太難看了些?孫閣老知不知道前幾日朝天街上的事?”
孫北吉的目光帶著幾分沉沉的暮氣,“朝天街怎么了。”
“小閣老的馬車在朝天街上橫沖直撞,直接掀翻了幾個百姓的鋪面,事后錦衣衛(wèi)還尋釁滋事,找了幾個老實人家的麻煩?!焙粫渎暤溃叭舨皇琴F妃誕下了皇子,他宋訥在一年之內(nèi),能囂張成今日這樣?”
“有些話不是我們該說的。”孫北吉還是淡然說道。
“但今日王爺喊我們過來,顯然也不只是要談?wù)勡妱?wù)吧?!焙粫聪蚬?,“有些話我知道王爺不便說,那么我來說。”
恭王只是略帶猶豫地看著他,并沒有制止。
胡一書站起身,走到幾人中間,在這幾人之中他最年輕,與恭王年紀(jì)相仿,是以恭王常常覺得,孫閣老高深莫測,張守中鞭辟入里,但都離自己遠了一些;而胡一書雖然稍稍焦躁了些,確實最懂自己心意的人。
“天下苦宋氏父子久矣!”胡一書振聲說道,“他們把持朝綱十六年,把我大周的國帑全都裝進了自己的府邸。這些人沆瀣一氣,從上到下鋼板一塊,從前做起事來或許還有些分寸,畢竟王爺是唯一的皇儲之選,他們多少還有些顧忌。
“但如今貴妃誕下了新的皇嗣,皇上又遲遲不立太子,還對貴妃百般呵護——這昭然若揭之心,難道我們看在眼里,還要裝不知道嗎?”
這一番慷慨陳詞說得恭王竟是一時眼熱。
張守中聽到此處,已有些坐不住了,但余光里看到一旁的孫閣老仍是一臉沉肅地望著胡一書,他還是強忍了自己發(fā)言的沖動。
“一書先坐?!睂O北吉還是那一副溫吞的樣子,“話既然已經(jīng)說到了這里,那我們就好好聊聊王爺對皇儲的擔(dān)心?!?/p>
帝王心術(shù)
幾人的目光都嚴(yán)肅起來,恭王的上半身更是微微向著孫北吉的方向傾斜,目不轉(zhuǎn)睛地等著孫閣老開口。
“宋黨囂張,未必就是壞事?!睂O北吉緩緩地說,“他們十六年的根基,原本也不是說撼動就撼動的,你們想想,嘉南四君子、汝陽七烈、錦衣衛(wèi)的前指揮使曾啟、甚至還包括老首輔夏清夏大人……這么多人前赴后繼撲上去,宋黨倒了嗎?”
“那又如何,”胡一書握拳道,“他們總歸是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英烈,將來青史留名,后人會還他們一個公道!”
見胡一書言辭略略跑偏,張守中連忙開口道,“閣老的意思不是說他們的犧牲就白費了,而是說倒宋也要看時機,你總不想讓王爺也步他們的后塵?!?/p>
孫北吉淡然地點了點頭,看向恭王,“王爺有沒有想過,為什么這么多人倒宋,最后宋氏父子還是好好地站在那里。”
恭王眉頭略緊,陷入沉思,不多時他恭敬地拱手,“請閣老賜教?!?/p>
孫北吉的臉上露出幾分安和,他低聲道,“其實皇上所求的,不過兩個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