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柏靈從里面關(guān)起了自己臥房的門。
關(guān)門之后,她沒有接著往里走,而是在昏暗無燈的房間里等了一會兒,側(cè)耳傾聽著外頭的動靜——鳳棲顯然也一直沒有走,她站在柏靈的門外盯著這道門盯了好一會兒,才提裙離開。
腳步聲遠去后,柏靈再次打開了門。
望著隨夜風搖擺的廳門,柏靈兩手抱懷,著實有些不解。
她有個直覺:在蘭芷君金閣中侍候的這位香艷美人,大約是把自己當成了某種潛在的威脅。
可是能威脅什么呢——難道還怕她會爬到蘭芷君的床上去嗎?
簡直是瘋了。
……
次日一早,松青收拾了自己日常換洗的衣服,兩人一起吃了她去梨園前的最后一頓早飯,而后柏靈目送她在龜爪子的護送下,腳步輕快地下樓去了。
如今柏靈每一日的作息都非常規(guī)律。
如果這里不是百花涯,那柏靈大抵會對自己當下的人生非常滿意。
在艾松青走后,她又開始了久違的近乎獨居的生活。
白天,她的每一個時辰都被安排得滿滿當當,蘭字號有自己專門雇傭的六藝師傅,這里的“六藝”和禮樂射御這些貴族的家學(xué)大相徑庭,乃是蘭子號自己的一套流程標準——書畫歌舞琴酒茶,大抵如此。
而那教授閨中術(shù)的婆婆,則很適時地被安排在入夜后來此。
她不說自己的名諱,只是說這里的人喊她“春婆”。
春婆生得慈眉善目,會先和柏靈一起吃晚飯,席間二人談笑風生,如同忘年之交。
不過如春婆所說,這也是她多年來總結(jié)出的經(jīng)驗——還是要先得了姑娘的信任,那之后過程里姑娘們有什么聽不懂的地方,才好意思開口問。不然全程都是春婆在說,姑娘羞紅了臉,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你這算好的啦!”春婆笑著道,“好多姑娘,我把春宮圖一拿出來,還沒說什么是什么呢,她們就羞得眼睛都不好意思看過來了,教你可真省事兒?!?/p>
“每個姑娘,春婆都要這樣單獨教嗎?”柏靈有些詫異,“那怎么教得過來?”
“自然是不用每一個都如此?!贝浩判Φ?,“只有走到了亮相這一步的姑娘,才能經(jīng)我手調(diào)教呀。”
恩客
“當然名聲在外,有時候也會有些外頭的活兒找上門來,那也是我挑活兒,不是活兒挑我。”
春婆臉上帶著某種率直的坦然,她兩手的的拇指和食指上都戴著扳指,看起來極為昂貴,象牙筷子不時碰在她的首飾上,發(fā)出些微脆響。
她看起來已經(jīng)上了年紀,灰白色的頭發(fā)妥帖地梳成一個尾髻,加上穿的衣服料子很好,不開口時只覺得這大概是哪位富貴人家的老太太,可一開口便立刻暴露出她極為健談的本真,且半點也沒有老人家身上的那種威嚴。
“外頭的活兒?”柏靈一時好奇起來,“也是請您去教閨中的——”
“對呀,不然呢?”春婆笑嘻嘻道,“別看我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有名的繡娘,都這把年紀了,啊眼睛耳朵也不跟年輕的時候一般靈光,你就是給我針線,我也絞不出小姑娘會的花樣了?!?/p>